11、共浴

  李明沣还是想的太美好了。
  最后确实是一起洗了，但是赵清瑗家浴室中间居然有人为安上的帘子。
  说是好久没用了，还是她从洗手台下的柜子里抱出来挂上了。
  赵清瑗说小时候她和妈妈偶尔会撞洗澡的时间，为了节约水，就一起洗。
  但是妈妈告诉她女孩子长大后一定要懂得独立和保护隐私，所以虽然她们是母女，但赵云薇特意安上了帘子，培养她的意识。
  李明沣笑了一声，动作散漫地脱下脏污的外衣扔到她给的脏衣篓里：“那这么说，我不就是你妈妈口中哄骗女孩子的变态？”
  赵清瑗没洗澡，她只是换了身睡衣，接了盆水在帘子外简单擦拭身体。
  她应了一声：“你确实挺像的。”
  李明沣叹了口气：“宝宝，原来在你心里我真的这么不堪。”
  赵清瑗笑了下：“现在还好。”
  上次两人差点闹掰后，李明沣就收敛了很多，最多也就是要亲她，没再做什么了。
  李明沣调了下水温，老房子什么都不灵敏，这水不是要冷死他就是要烫掉他一层皮，他干脆就着不冷不热的水洗。
  赵清瑗在外面收拾了一阵，好像要走。
  李明沣不想让她走，看不到人，听听声音总可以吧？
  他叫她：“宝宝。”
  “嗯？”
  她已经逐渐习惯这个称呼了。
  隔着淅淅沥沥的水声，李明沣声音大了些：“你要走了吗？”
  赵清瑗嗯了一声：“我把脏衣服拿到洗衣机里去。”
  李明沣这才想起来问她：“那一会儿我穿什么？”
  赵清瑗今天的思维格外迟缓，她居然没想到这事，费力思考了一下，她才说：“家里说不定还有我爸爸以前的衣服，我去找一下。”
  “那就是还回来？”
  “嗯，找到了就给你拿来。”
  李明沣说好，让她走了。
  一边的洗手台上是赵清瑗给他放好的沐浴露，是个他没见过的牌子，她说是楼下超市随便买的。
  他挤了一泵到手上闻了闻，栀子花味的。
  家里确实还有男人穿的衣服，赵清瑗挑了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和一条运动裤拿了过去，给他找了个干净的盆放到洗手台的另一边：“衣服在这儿。”
  水声里李明沣应了一声，又叫住她：“你别走啊。”
  赵清瑗发愣：“我留在这儿干什么？”
  李明沣：“和我说说话。”
  赵清瑗觉得他好奇怪：“你洗澡为什么要别人陪着说话？”
  李明沣把泡沫均匀地涂到身上，这样就和她一个味道了：“因为无聊呗，怎么，你还有其他事要做吗？”
  脏衣服已经放到洗衣机里去了，她确实没别的事要做，但她说：“我去复习。”
  李明沣失笑：“歇一会儿吧，别陪着它了，陪陪我好吗？”
  李明沣最近真的对她太好了，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继续站在门口：“你想说什么？”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刚刚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他一直在骚扰你吗？”
  赵清瑗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又开口：“不是，他是我初中同学。”
  “他一直在骚扰你？”
  赵清瑗说：“不是的，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我和他不熟。”
  李明沣“哦”了一声，不知道要不要继续问下去。
  反而是赵清瑗问他：“你刚刚听到了多少？”
  李明沣诚实回答：“应该是从他问你寄快递开始。”
  那时候他刚给她发消息没人回，就在附近找了一圈，还真找到了人。
  他本来以为她在和同学说话，结果听着听着就不对劲，几乎是陈飞开始污言秽语的时候他就想冲过去了，但没想到赵清瑗会做那样的举动。
  他都有些意外。
  这么说来，他其实都听到了。
  赵清瑗看着帘子后若隐若现的人影：“那你……也猜到一些了吧。”
  李明沣洗澡的动作都慢下来，应了一声。
  其实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小地方藏不住事，她妈妈曾经是风俗女这件事在她初中的时候就在班上传了个遍。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异样。
  她本来还有朋友的，也是从那以后就不愿意和她来往，她鼓起勇气去问过，他们说是父母不让自己和她做朋友。
  他们说，怕被传染上病。
  那时候赵清瑗并不明白，明明自己没有生病，他们为什么要说怕被自己传染。
  后来她开始接收到越来越多的恶意，也就渐渐明白了，他们说的不是感冒那种病。
  那时候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妈妈，她平时要上班，回家了还要织毛衣，已经很累了，反正只有冷暴力，也没人真的对她怎么样。
  她就这样被孤立了三年。
  李明沣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别说了宝宝。”
  赵清瑗的心跳加快，有些说不上来的懊恼，李明沣也会介意吗？也会远离她吗？
  但是，如果是那样，不就是证明他是一个不怎么样的烂人吗，没什么好在意的。
  李明沣苦恼的声音从水声里传来：“宝宝，我好难过啊。”
  赵清瑗的心震了震：“你难过什么？”
  少年直白的话不加修饰：“不知道，很烦，想把那些人都杀了。”
  赵清瑗忍不住笑起来，她是真的觉得李明沣说话好搞笑，笑得声音都藏不住。
  李明沣还觉得她奇怪：“你笑什么？”
  “没有。”赵清瑗往里挪了挪：“你说话好笑。”
  他的声音罕见地有些闷：“有什么好笑的。”
  “李明沣。”赵清瑗叫他。
  “嗯，怎么了？”
  她离帘子更近了些，帘子不高，有些垂坠，她能从上面看到少年头发微卷的脑袋。
  她问：“你觉得我漂亮吗？”
  李明沣的呼吸一滞：“这还用问？”
  他不是都已经被她迷得七荤八素了吗？
  “哦。”赵清瑗顿了下：“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就是因为我漂亮吗？”
  李明沣皱眉，不乐意了：“怎么可能是这么肤浅的原因，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喜欢你漂亮，你不要搞混因果关系。”
  “那是为什么？”
  李明沣想了想：“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想知道我之后再仔细和你说，好吗？”
  “好吧。”
  赵清瑗盯着少年背对着她的影子，他好像开始冲泡沫了。
  她继续说：
  “其实也不全是恶意，之前在初中，也有人对我释放过好感。”
  “是几个男生，他们会往我的课桌里塞东西，一般都是一些吃的喝的，我都没要，还回去了。”
  “直到一年圣诞节，我从课桌里摸出来一盒包装很精致的糖果罐，那上面还绑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如果你收下这个，就和我做一次吧。”
  “后面附上了他的联系方式。”
  “我第一反应是觉得很恶心，但气过了居然会想，或许就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又出在这样的家庭，他才会做这样的事，如果我长得难看一些，或者说家庭再好一些，说不定就不会收到这样的东西了。”
  “是不是挺好笑的？”
  漂亮不是原罪，但是又穷又漂亮，在一些人眼里，就好像可以轻易得到。
  哪怕只是一罐包装得稍微有些精美的糖果，却包含着送糖果的人心底最直白的轻视。
  在他眼里，她不过是用一罐糖果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李明沣把水关了。
  明明那水温要死不活，刚才还冷得他有些寒颤，但现在他确实是一点都不冷了，反而从心底升上来一股火气，手臂的青筋都暴起：“宝宝，你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赵清瑗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下：“过去好久了，当时就没记住，现在更不可能想起来是谁了，你别开玩笑了。”
  李明沣的声音很冷静：“我没在开玩笑。”
  赵清瑗安静下去，说不出话了。
  李明沣拿了毛巾擦身上的水珠，开始窸窸窣窣地套衣服。
  赵清瑗缓慢开口：“其实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要你去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什么之前我那么抗拒你接触我。”
  “因为我觉得，这件事很恶心、它很脏。”
  “但我好像也想明白了，脏的不是性，而是一些人的脑子。”
  “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我也许不会那么排斥了。”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说到最后心跳都加速，快要跳到喉间。
  她今天的脑子好像真的不清醒了，从遇到那个恶心的人开始，到刚刚莫名其妙和李明沣说了一大堆。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
  说完后就开始后悔。
  李明沣穿上衣服了，但没有动。
  她是不是该说一句，自己只是开玩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赵清瑗咬着唇，不知所措地站着。
  然后帘子被李明沣掀开了。
  他就这么面对她站着，看着她。
  赵清瑗形容不上来他现在的表情。
  心疼？高兴？难过？好像都不是。
  李明沣动了动手臂，他拉过赵清瑗的手，把她抱进怀里，栀子香扑了满鼻。
  之前李明沣说她身上香，就是这种味道吗？
  她的思维胡乱地发散开，耳边李明沣开口了：“宝宝……”
  他没有说什么“我好心疼你”、“那我们现在来试试”这样赵清瑗预想中的话。
  他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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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感觉这章不适合写些题外话，但想了想还是说点吧。
  这章的逻辑是建立在女主妈妈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而且男主是小说里的纸片人绝对不会背叛女主的情况下发生的。
  虽然女主好像确实有些昏头了，但就算男主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她也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她本来就对男人没啥美好的幻想，说这些话也是有点想试探一下男主到底会不会也和那些恶心的人一样。
  而且女主虽然是个爱哭的软妹，但内心还是很强大的，她早就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救赎她，这不是一篇救赎文。
  所以，女孩子们在现实中不要被“爱情”冲昏头把自己的悲伤脆弱的事、秘密都说给现实男的听，你永远无法想象现实里的一些男人真面目到底有多么恶心。
  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足够清醒强大，也承担得起失望（甚至是一些更严重的其他事）的后果，那你的事你爱给谁说给谁说，我觉得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