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账本

  走出皇宫后，秦决抬起头看着天空落雨，嘴角慢慢勾起。
  “终于成了一步！”
  “大人！回家吧！”白淼为他撑伞，男人微笑道：“我买了一些婢女，还请了东厂几个管礼教的公公前来教她们。”
  “花了多少钱？”秦决进入轿子，从侧帘与他交流。
  “四千银两，多是给那些公公喝茶，现在穷苦百姓多，卖女儿的不少！”白淼无奈叹气，这世道现在已经是人不如狗。
  “应多给些钱！事后你去账房支出来，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个雨司，不能让你给我白花钱！”秦决挂下帘子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黏在身上实在是难受。
  回到雨司府他并未着急吃饭而是先洗了个澡。
  在去吃饭的路上，白淼低头小声道：“我听那两位公公说，今日厂公又高兴又着急！”
  秦决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冷声道：“厂公不喜欢别人在背后嚼耳根子，记住，以后莫要在他人背后乱说话。”
  “小人知错了！”白淼单膝跪地十分惶恐。
  “无碍，白淼你要切记！人这张嘴，除了用来吃东西是张开，平日最好别张开。会惹出很多祸端，别到时候为什么死都不知道。”二人来到厅房，侍女正在上菜，她们年纪都在十八以下，妆容朴素。
  “一起吃，我一个人怎么吃的完？”秦决轻轻摇头道：“以后不要做那么多菜，免得被别人诟病。”
  “可这是基本菜式！”白淼坐在他对面苦笑道：“大人是否太过小心了？这里是你家，别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看每日购买的菜就知道了！”秦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在宫里七年见过太多死人，王贵妃当年为了打压黄贵妃就以铺张浪费这个由头，杀了她的贴身丫鬟。”
  “是，不如我请那雨司的小姐过来？”
  “请来看看！那两个小妾也顺便请来。”秦决笑道。他放下茶杯看着白淼。
  “这不符合规矩吧？小妾是不能上桌的！”白淼偷偷瞄了他一眼。
  “罢了！现在的确不是时候！”秦决放下茶杯，内心想着明天的早朝该如何应对。
  没过一会白淼就带着个女孩进入房间。
  低着头，身材柔弱，头上的盘发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子，乌黑长发顺落在臀部。
  “抬起头让我看看！”秦决端起茶杯假装喝茶。
  “是，大人！”女孩抬起头，白净的瓜子脸十分清秀，温婉清纯，双眼皮下的水汪汪大眼睛十分灵动。
  “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小女今年十二，名叫公孙梦！”
  玩球，十二岁可是该凌迟的年纪，把柄大了。
  “你父亲因我而死，你的家庭也因我破落。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秦决取出银筷子夹起一块猪肉。
  “小女不敢恨大人，但小女有一事需告知大人！”
  “什么事？”
  “此事只能与大人一人说！”公孙梦转头看着身边的婢女和白淼，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秦决身上。
  “都出去！”
  “可是大人……”白淼欲言又止，带着所有婢女离开房间。
  “坐！”秦决抬起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是，大人！”公孙梦坐在他身边，从腰间取出一块手帕擦泪。
  “说吧！”秦决递给她一双筷子，他不认为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能威胁自己。
  “母亲告诉我，若您能救下我的两个哥哥，便把父亲留下的账本在那告诉您！”女孩紧握手帕，面露惶恐之色便是呼吸都快要忘了。
  “那你母亲有没有告诉你，我会动刑。你的指甲将被一根根拔下，头发被扯掉，火红的烙铁将落在你的脸上！”秦决捏住女孩的下巴，将她惨白小脸对准自己。
  “没有！”公孙梦轻轻摇头，“但我会忍住，在哥哥没有获救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两滴泪珠从她面庞滑落，秦决突然笑了。
  “没上刑之前，很多人都这样说！”秦决双手抱膀，面无表情在内心权衡利弊。
  雨司真是聪明，知道在自己落马后东林党一定会抛弃自己，特意留了一手。果然，所谓敌人和朋友之间的关系是能够转换的。
  但他们也太残忍了！居然为了两个带把的就将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推到火坑，这到底是大胆还是绝情？亦或是愚昧？
  小女孩两只手抹泪，恐惧而又倔强。
  “只要你救我的两个哥哥，我可以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我可厉害了，琴棋书画都会，还会跳舞。”公孙梦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看来是聪明！但她的两个哥哥平日飞扬跋扈，很多百姓都认识，他们被凌迟观看的人绝对不少。
  且凌迟不会蒙面，偷天换日这一招行不通，我真的要对这个小女孩用刑么？
  “求求你了！”公孙梦仰天大哭，鼻涕，眼泪和口水涂花了脸。
  “你为什么一定要救你哥哥？”秦决低头夹菜。
  “父母之命不可违，我妈妈说我是一个女孩，没法传宗接代。用我的命换我哥哥的命很值得，还能换两条！”公孙梦彻底破防，趴在桌子上哭，所有的礼仪和淑女修养都忘了。
  “好，我救你的两个哥哥！”女孩依旧低头哭着。
  “那现在你就是我的了，以后你就叫我主人。要乖乖听我的话！”秦决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她的碗中。
  “身为你的主人，我现在要下达第一条命令——别哭了，好好吃饭！”秦决无奈叹气。
  约莫过了半炷香功夫，公孙梦抬起头说道：“你要把我的两个哥哥送到江苏李毅家，他是江苏的一个富商，私底下和我爹关系很好。会将我的两个哥哥送到南方小国，从今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回秋国！”
  “知道了！”秦决微笑道：“好好吃饭。”
  “好！”公孙梦开始低头扒饭，不时用手背抹掉眼泪。
  李毅？江苏李家？的确是很出名，但雨司什么时候和他扯上关系的？阉党可从未察觉过此事。
  砰砰砰……正想着，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干嘛？”秦决起身开门。
  “大人，洋务院有人找您！”白淼低头笑道，看起来十分开心。
  “洋务院？那群洋鬼子来这干什么？”秦决皱眉。
  先帝十分重视海外贸易，特建立洋务院，让那群洋人在这里进行贸易管理和文化交流。
  楼是他们自己出钱建造的，佣人是自己花钱请的，西洋船队的纪律都有他们自己管，一般出了事都会直接找洋务院让他们自己解决。
  “您是新任雨司，他们肯定要来打点打点，就是行贿！”白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他们在客房等着呢！”
  “这……来的也是时候，去见见！”秦决跟着他一路来到客房。
  两个金发男子见到秦决立刻起身恭维道：“秦决大人年少英雄，如此小的年纪就成为了雨司，当真是了不起！”
  为首的中年男子深处右手，每根手指上都有一颗宝石戒指。
  “你好！”秦决和他握手之后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二位请坐，我们慢慢谈！”
  “好好好！”男子坐下后微笑道：“我叫斯密斯·伊丽莎白·格温！乃是洋务院的负责人，英格兰贸易代表。”
  英格兰？西班牙已经玩完了？不对呀，不应该那么早就玩完，按照我所在世界的历史，现在应该还是西班牙无敌舰队称霸的时候。
  “久仰大名！”秦决轻轻抱拳，随后接过婢女端来的热茶。
  “听闻秦决大人上任雨司，我连夜挑选了两件薄礼，望大人笑纳！”斯密斯眯起蓝色眼睛，笑着喊道：“送进来。”
  四个成年男子扛着两个大箱子进入房间，他起身打开左边的箱子说道：“此乃我英格兰特供红茶，望笑纳！”
  秦决起身走道箱子前，里面的确只有一碗红茶叶，很普通，但装茶叶的碗却是绝好的美玉。
  “恩，本官平日常常熬夜，的确需要好茶提神。”秦决点头，示意白淼收下。
  他又打开盖子指着里面的一副筷子和一盘巧克力微笑道：“这是一道我英格兰的甜品——巧克力，很好吃！”
  对啊，这巧克力是好吃，但这筷子就过分了吧？一米三二长的白象牙筷子，没个一万两白银拿不下来。
  “本官很喜欢甜食，收起来！”秦决回到主座。
  众人回到自己的座位，斯密斯苦笑道：“其实小人来此是为了一件小事！”
  洋务院听起来很气派，却没有任何实权，衙役都敢找他们麻烦，称呼大人是理所应当。
  “说！”秦决微笑道。
  “我英格兰想和贵国增进友谊交流，但是……”斯密斯无奈摇头，一脸难色。
  “但万岁爷正在不断缩减贸易次数和数量，还增加了税，你们的买卖和交流都受到了巨大阻碍，甚至连人都要滚蛋！”秦决喝了一口茶苦笑道：“斯密斯先生，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你们所谓的交流都是在从我们身上学东西，贸易也是赚我们的银子……”
  “还有我们贵族的！”斯密斯连忙打断。
  “是是是！”秦决有些不耐烦，“赔本买卖谁都不想做，你们总是送来一些无用的好看玩意，万岁爷就算再宽容也会生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