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内应

  长安城东三百里，一条横贯南北的茂林一眼望不到头。
  茂林山峦起伏，流水蜿蜒，虫鸣鸟叫不绝于耳。
  山峦不高，算是矮山，却足够起伏延绵，加之到处都是繁茂林木、花花草草，使得身处此山中难见他山貌。流水声、鸟叫声、风吹树叶声足以掩盖一切脚步声。
  龙雀卫选了东南方向，方圆带着张茂一行九人，正在搜寻一座山头。
  旁边的一座山肖洒带着另外九名龙雀卫在搜。
  剑一、九牛二虎、狼妖兄弟等，各大高手尽皆分散在各个山头。
  由于方圆手握可助妖兽凝结金丹、化形成人的巫门秘法，这些年下来，四百走兽两百余众化形，两百飞禽化形之数更高达一百六十余众。
  飞禽金丹之所以如此之多，这里面除了巫门秘法，还有肖洒凤火提炼飞禽血脉的功劳。
  三百剑修，加入龙雀卫的门槛就是先天三阶，这两年天天与剑一群殴，天天被剑一揍，在金丹剑道第一人的身边高山仰止，自也近朱者赤，一个个进步神速，两年功夫有一百三十余人渡金丹雷劫成功。
  算上方圆、肖洒、剑一、九牛二虎、狼妖兄弟、墨羽、白羽、张屠夫，以及原本就是金丹的林旭等人，如今的龙雀卫金丹之多足有五百余众！
  比之龙门长安弟子、仙武院、供奉院加起来还多！
  按剑一所言，两年前，龙门三门九宗所有金丹加起来也就五六百众。
  这其中还包括那些积年老家伙们。
  若抛却元神尊者不论，单以金丹而言，如今的龙雀卫足与龙门掰手腕。
  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
  此时距方圆初入长安城，已有足足九年之多。
  九年赤手空拳打造出一支潜力无限、已成气候，且足以引起正邪两大巨擘重视的势力，放在十余年前，简直让人想都不敢想！
  天方夜谭！
  痴人说梦！
  少不得要被人指着鼻子大骂不自量力！
  可今时今日，偏偏多了个龙雀卫！
  堪称奇迹！
  ……
  魔门尚且不知，龙门这边已然感到了龙雀卫带来的威胁、压力。
  远的不说，如今朝廷每年送到龙门手里的奇珍异宝足足少了两成。两成足以令龙门多出十余把灵器，诺多丹药，如今没了，被龙雀卫分润而去。
  龙雀卫自成一军才几年？九十年以后该如何，九百年后又当怎样？
  想都不敢想！
  郎逸文差点被撤掉长安主事一职，郎炎、高毅说尽好话才得以保住。
  ……
  言归正传，龙雀卫在东南，往北是龙门、仙武院，再往南则是供奉院。
  而四处官署，就属龙雀卫这边弄出的动静最大。
  倒不是说龙雀卫人多，而是那四百走兽化作本体，妥妥当当的猛虎入林，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倒不至于，却实实在在的鸡飞狗跳！
  到后来方圆都懒得再找，这般动静，林杰不跑才怪！
  可与郎炎立的赌约还在，输给谁也不能输给郎炎、高毅！
  是以，留下张茂九人继续搜查，方大将军跑去龙门凑热闹。
  直奔姬心夜。
  ……
  果不其然，郎炎、高毅这两个无耻小人，又凑到姬心夜边上一同搜寻。
  方大将军用屁股都能想到，一定是郎炎这厮以推演林杰行踪为借口，请姬心夜协助，而主意肯定是高毅出的。
  两年下来，这两货谁高谁低，方大将军早已了然于心。
  这两年郎炎、高毅、千面幻君三人可谓是方圆的眼中钉肉中刺。
  也不知三个狗东西如何搅在一起，总之臭味相投的三人，没少给方大将军添堵。
  起先，郎炎、高毅只是围着姬心夜转，方大将军次次去大衍楼，次次都能见到这三个狗东西，心里那叫一个干你娘，恨不能一刀一个通通躲了。
  不说别的，多少次差点打起来，多少次又真的打了起来，方大将军自己都记不住。
  大衍楼的小桌、酒碗赔了多少？出手阔绰以至于后来那伙计长青每次见到方大将军都两眼放光，像看他娘的一堆金光闪闪的金饼子。
  可气的是，三个狗东西一点儿脸皮不要，次次三人齐上，愣是以多欺少占了上峰，多少次方大将军差点忍不住一记劈山式全力出手，生劈了了事。
  只是，想想又不至于，你方圆就因为一己之私，要害龙雀卫一众兄弟，跟着你被龙门追杀？
  而更气人的是，姬心夜这臭娘们，每一次都站在郎炎、高毅那边，将她口中滋事挑衅的狂徒赶出大衍楼。
  方大将军心里苦啊！
  每到这时候，再瞧见郎炎、高毅那得意的嘴脸，以及千面幻君嘴角的阴笑，方大将军心里那个恨啊！
  不仅如此，该死的千面幻君，不知是晓得当年那场梁子化解不了，怕了方大将军这个金丹第一人，还是根本没打算与方大将军化解，这厮拉着郎炎、高毅与大唐权贵钻营结党，以致，两年下来彼此梁子结得越来越大。
  方大将军视郎炎、高毅为情场死敌，只是后来才发现，姬心夜对二人彬彬有礼之余，并无半点亲近。
  夜仙子那种底子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彬彬有礼，方大将军前些年早就领教过。
  一番比较下来，方圆突然发现，貌似讨厌比彬彬有礼好多了。
  于是，郎炎、高毅加上一个千面幻君，便成了三只方大将军除之后快的苍蝇。
  只是三只苍蝇忒狡猾，除之需避开众人耳目，不然苍蝇肚里就是一堆屎。
  郎炎、高毅还可商榷，千面幻君一定要杀。
  ……
  看到方圆，郎炎故意往姬心夜身边靠近两步。
  方圆顿时脸色阴沉，嘴角勾起一丝冷意，猛然对着郎炎那边大喊：“呔！站住！往哪跑？”
  说罢，大步狂奔，带起咚咚巨响。
  便见一袭黑袍拉成一长串残影，自姬心夜、郎炎中间而过，消失于林中深处。
  郎炎好悬没被肩侧突如其来的撞击给吓死，踉踉跄跄向前好几步才站稳。
  “方圆！老子与你势不两立！”在姬心夜面前丢了这么大个脸，郎炎那叫一个气，刚一站稳，便指着方圆消失的方向怒吼。
  “快追！”高毅嘴角微微上扬。
  郎炎见高毅追出，眼珠子一转，明白了此中缘由，一言不发地埋头猛追，都顾不上与姬心夜打个招呼。
  说来话长，郎炎少主如今有多穷，从这里便可见一斑。他可不是去追方圆报仇，而是怕方圆先一步找到林杰，郎炎少主如今把上品灵器看得比什么都重。
  姬心夜黛眉微蹙，满眼无奈，哪里有方圆哪里便消停不了。郎炎、高毅委实……前面哪有什么人，就不会先用神识探查？
  她自然知道这三人为何总能在自己身边遇到，可他们难道不知大道浩邈，殚精竭虑都举步维艰，还要在如此小事上浪费功夫……
  道不同不相为谋。
  只是，一边是同门师兄，一边答应来大衍楼必弹一曲，她亦无可奈何。
  “方圆！你找死？”
  林中传来郎炎恼羞成怒的骂声，却原来方圆这厮正他娘的手提一只白毛兔子，一副看你往哪跑的得意。
  高毅也沉下脸，“方圆，这般戏弄我兄弟不好的！”
  方圆翻个白眼，“有毛病？老子抓兔子碍你们何事？”
  笑得那叫一个欠揍。
  怒视方圆的郎炎，眸中突然漏出恍然之色，一下子心情大好，扭头就走，“毅哥儿，咱不与他置气，深山老林心夜师妹还需你我保护。”
  方大将军站在原地，笑容渐消，阴沉上脸。
  也是苦了三个金丹三阶的大高手，为了争风吃醋，行径和那孩童有何不同？
  ——————
  方圆所处的位置，再往北三十余里，一连串山林，起伏如海上浪花，每一个山头都不大，可正因如此山头才足够多。
  因为山头太多，搜查这一带的仙武院属下，只得分散开来，一人一个山头。
  一番搜寻下来，如今已快天亮，却还是不见那林杰踪迹。
  由于太过分散，加之人与人不同，有人搜得快，有人搜得慢，有时下山的人会发现前面的山头已被同僚搜过，有时更是能在山间相遇。
  搜寻一夜，大伙都累，是以，没有人发现，其中一座山脚下始终有一个身穿仙武院长袍的家伙，每当有人前来，便会摇头叹息一句，师兄此山也没那林杰老贼。
  仙武院五巨头，各领一帮众，彼此之间未必都认识，是以，即便瞧着此人面生，大伙也不会生疑。
  而这座山头，恰有一座以阵法掩去的山洞。林杰恰在山洞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