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距离高考开始还剩19天！”
  日子一天天转眼便没了踪影，看着墙上贴着高考倒计时的挂历，曾经看上去几乎没有动弹的三位数如今走得竟是那样的冷酷彻底。
  虽然同学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每逢下课都会讨论或请教一下知识点或难题。但在倒计时即将见底的时候，他们嘴里说着题，眼里却全都是你。
  无论是有过小矛盾之后憋着一两个学期假装不说话，却又都等着对方来道歉和好的；无论是一起作伴青春，在题海里冲锋陷阵互为左右的；无论是单纯地陪伴吃饭散心聊天的友谊；还是那藏在心底不愿说出的秘密，都在这越来越浅的时光里，逐渐露出了底。
  “通知：高三年级自明日起全部停课，放假三天，迎接高考。祝愿所有的高三学子金榜题名，再创辉煌！无论日后身在何方，宜凌永远欢迎你！”
  这个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大概是高中最后的下课铃，而这条出现在放学时间才姗姗来迟的通知，大概也是所有学子最能为之疯狂的通知。
  大家就这么散了吗？可能还真的有些来不及说再见呢。
  即便是同班同学，也有可能总有那么一两个特别的存在，明明没有多少交集，日后却印象清晰。
  林星辰收好了书包，将所有的书籍都收进了箱子里，她今天一点不用担心箱子太重，只用心疼那个帮自己搬走书箱的人。
  高考结束后，应该还能经常看见他吧？
  “林星辰，高考加油哦。”
  微笑着迎向班长的视线，林星辰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定！”
  ……
  6月8日的下午，宜凌中学的又一批学生迎来了最后的青春狂欢。
  无数洁白的书页像是雪花一样在教学楼之间飘舞，数十架被写满心愿或遗憾的纸飞机从高高的窗户里飞出。
  高考，终于落幕！
  林星辰这几天一直都藏在家里，整理着自己的书籍，收藏着自己的笔迹，顺便好好清点一下和班长大人一起共同创造的回忆。
  在成绩还没有出来之前，她做所有的事情心里都没底。其中最害怕的便是万一发挥失常，从未来大学之间的公里路程上，和班长之间拉开了太大的距离。也担心在最后的那个月里，班长一直耐心辅导的自己却没能为他带来等同的回应。
  当林星辰清点到当初和陆一白参加知识竞赛的卡片时，她突然在某张卡片的背面看见了一团因为被摩擦而泛开的墨迹。拿起放大镜，林星辰眯着眼仔细地回味了起来。
  ——班长，你喜欢杨落盈那样的女生吗？
  ——我喜欢的应该是一个傻子。
  看见这份直到现在才被自己看到的答案，林星辰感慨万千，也许两人最开始不知道因为太过含蓄闹了多少可笑的小脾气。
  “嗡嗡。”手机震动了起来，在来电联系人的页面上显示的是“高冷可恶的班长大人”。
  “林星辰，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你查到成绩了吗？”
  听到班长主动找了上来，林星辰有些紧张地回复道：“还没呢，我打算把今天最后一顿饭吃了再查，不然我怕我已经不值得再浪费这个世界的粮食了。”
  陆一白笑了起来，这个小吃货直到现在还在惦记着今天的晚餐，虽然说特别时期寝食难安也是正常现象，但能把寝食难安的画风弄得如此楚楚可怜傻乎乎的人应该只有她林星辰一个人了。
  “其实，我已经帮你查了，而且我打赌，不管分数怎么样，你今天的晚饭吃的照样香。所以呢，这一次你考了……”
  “诶诶诶！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你先别说我的分数，告诉我你考得怎么样吧？”
  话说完，林星辰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陆一白投来的关爱傻子的眼神：“你这个问题不是白问吗？我考的就和平时差不多，学校里面年级第一吧，省里还没出来，前三应该也没问题。至于你，为了给你一种更正式的感觉，我把截图发你qq了，自己去看吧，记得明天上午学校报道，领取毕业证，拍毕业照，不说再见，明天见。”
  “明天见！”
  林星辰虔诚地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将自己脑瓜里的所有神仙佛祖菩萨都拜了个遍。
  所以这次的分数是……
  当林星辰点开陆一白的截图时，她高兴得跳了起来。之前在高三复习期时郁闷了那么久，这次曾经的那位永远在努力，却也永远在退步的d班少女终于冲到b班前半段的水平了！
  好运来呀嘛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翻身为奴把歌唱，幸福的歌声传四方，嘿哈！林星辰忍不住地扭起了腰肢，将欢快的歌儿唱了个遍。
  翌日，主楼前，朱一道正指挥着高三三班的同学爬上临时的合照架。
  “三班的都快一点啊，待会儿照相的时候都把牙缝儿给我龇得大一点！”
  林星辰突然沉默了一秒，好像自己从昨天知道成绩以后到现在，牙缝儿一直都龇得很大。
  “放心，你只是龇得傻，牙缝儿并不大。”陆一白漫不经心的语气是满是调侃的意味。
  “哼，你信不信我待会儿拍毕业照的时候只微笑，不张嘴？”
  陆一白若有所思：“我信不信都改变不了你待会儿龇不龇牙的事实。”
  说完，林星辰站在了陆一白的身边，而其他的小伙伴们也都紧紧挤在了一起，希望大家青春过后依旧永不分离。
  “那个站在高个子旁边的矮个子女生，你能不能站到前排来啊？你个头有点不够，站在后排拍不全。”
  还没等林星辰反应过来，陆一白便朝摄影师挥手表示道：“你说三二一，她就没问题。”
  摄影师有些迷惑，但见毕业生已经如是说道，便也就配合地喊起了口号：“三、二、一！”
  “欸？”
  还没等林星辰弄明白，她便已经被陆一白横着抱了起来。
  据说，高三三班的毕业照是那一届里拍得最神奇的一张。在合照的最后一排，一位被突然公主抱起来的女孩惊讶地长大了嘴。
  而且，除此之外……
  正当坐在第一排的老师们被后排的动静吓得“花容失色”的时候，主楼上方居然落下了一道横幅。
  “洛、钦、歌……我、喜、欢、你？”朱一道扶着眼镜一字一顿地念着，气得眼珠子都快跳了出来，“陈易木，这是不是你搞的好事儿？”
  “啊？朱主任，你这不公平啊，你看看陆一白，都把人家抱起来了。我这也就拉一条横幅什么的，不算过分吧？”
  一阵劲风吹过，学校里所有的高楼全都落下了一模一样的表白横幅。
  “陈易木，你这叫一条横幅？你小子给我站住，被你给整成这样，待会儿别的班还怎么拍毕业照？”
  “主任，我冤枉啊！我之前搞不清楚我们班会在哪里拍毕业照嘛，所以我就每栋楼整了个，平均一条横幅，好像没问题啊！”
  “好啊，你这臭小子，如今还敢嘴硬。毕业了还偏偏要在学校里捅上一脚，你就不能换个地方表白吗？”
  陈易木边逃边回头喊道：“别啊主任，你看我多爱学校才选在这儿的。”
  就在朱主任满花园追着陈易木跑的时候，广播里传来了一个让洛钦歌更加脸红心跳的声音。
  “咳咳，这里是第二十七次录音，预计在高三三班拍摄毕业合影时自动播放。洛钦歌，你抬头看看每栋楼的横幅上都写着什么？”
  洛钦歌跺着脚，从合影架上一跃而下，也加入了抓捕陈易木的队伍之中。
  广播里，告白的声音依旧在循环播放，花丛间，女孩的身影重装来袭。
  “陈易木！别以为你爸和我爸都说好了，我就会答应你！”
  “咦——！”此话一出，以蔡大师为首的八卦组成员发出了一阵哀怨的狗叫声。
  第78章 如果那并不是喜欢
  教室里，洛钦歌和陈易木的家长正就着今天的事情放声大笑。
  看样子，他俩恐怕真的要做一辈子的冤家了。
  “包租婆，从今天开始我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让着你了，表现得害怕一点，ok?”
  “男人婆，你要是敢再打我，我就告诉你爸去。”
  洛钦歌忍无可忍，终于抄起了她的书包，用力地高高举起，然后轻轻放在了陈易木的肩上。
  看着陈易木被吓得七荤八素的模样，洛钦歌哈哈大笑：“就你这怂样，还好意思跟我谈条件？”
  “别啊，我这不是喜欢你才让着你吗？你说是吧，老婆？”
  “咦——！”
  这一次，在全班酸溜溜的唏嘘声里，陆一白陪笑的表情有些僵硬，仿佛他正在担心着什么事情。
  林星辰轻轻地碰了碰陆一白的手，大眼睛里写满了无言的鼓励。
  “张老师，张老师，你可得劝劝我们家一白啊。”终于，让大家最好奇的陆妈妈穿着一套法官服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儿子，你先过来！你的志愿填了清华？”
  陆一白对着林星辰抱歉地笑了笑，将书包暂时转交给她后，便走了过去：“嗯，是清华。”
  陆母听到这个答案后气得连站都差点儿站不稳了，直到在班主任的帮助下她长舒了好几口气之后，这才勉强撑在讲台上继续说道：“上次sat考试故意交白卷拿0分，就是为了不出国。但你现在已经拿到斯坦福医学院的offer了，努力了这么多年，准备了这么多日子，你怎么现在说不出国就不出国了？”
  陆一白语气平淡地回复道：“妈，我先在国内读大学，然后再出国也是可以的。”
  “可以？可以是可以啊，但是你这辈子有几个四年？你忘记你曾经跟妈妈说过的话了么？你说你以后一定要去最好的地方学医，成为一名优秀的心外医生，去拯救那些和妹妹一样的患者。你说你不管多苦多累都不会放弃，还让我和爸爸督促你。这么多年来我们全家都寄托在了你的决定上，妈妈的梦想，爸爸的梦想，妹妹的梦想，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说不去就不去，还不跟家里商量一下？”
  林星辰惊呆了，看到陆母已经失控，她也抱着陆一白的书包暂且和其他家长以及同学退到了教室的外面。
  没想到班长当初心外医生的梦想背后竟然有着这么深的渊源，可是他为什么要突然放弃出国呢？就在她想得出身，一个不小心的时候，陆一白的钱包从书包里落下散开，滑落出来的一张照片引起了林星辰的高度注意。
  “这不是……小瑶瑶吗？可是班长的妹妹明明叫陆小小啊。”
  然而，相片不会骗人。
  在这张蓝底的合照里，的确是班长和他的妹妹陆瑶，而且在陆瑶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正是那条差点在慈善拍卖会上与自己走丢的幸运星。
  突然，她想起了许多细节。
  也许班长在见到自己的第一眼时，他便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就是那个被妹妹的眼角膜帮助的女孩儿了。
  在自己和他第一次偶遇的公交车上，他可以用很多种角色来帮助自己，可是联想到的第一个身份便是妹妹这个称呼。
  还有在自己被分到三班，从老师手中接过奖状向他走去的时候；在一起偷看试卷，翻墙逃跑的时候；在代替老师家访，听见外婆说自己有过眼疾的事情的时候，班长看向她的眼神……
  没错，在自己还没有获得光明的时候，她看不见陆瑶哥哥的样子，但陆瑶的哥哥来医院却一定能记住自己的模样。
  以及他当初参赛用的机器人语音也自称瑶瑶，慈善拍卖会上见到了那条曾经是属于瑶瑶的项链更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将其买下。
  包括那天在路灯下的长椅上，他说他妹妹去世的那年是他七岁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和陆瑶的信息完全对得上，唯一对不上的是他亲口说出的陆小小。
  难道他之所以说陆小小，只是为了不让我感到压力或愧疚吗？
  想起这三年来陆一白无条件地照顾自己，亲近自己，甚至感觉两人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算是好感的默契，林星辰的情绪仿佛跌入了悲喜交集的境地。
  他是陆瑶的哥哥啊，遇见他，是多么难得的幸运。
  可他是陆瑶的哥哥啊，那么说班长之所以这样对待自己，或许只是因为我是妹妹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另一种方式而已。
  林星辰突然有些迷茫了，呆呆地望着校园里随风摇晃的树影，像是迷失在了一片不愿醒来却也不敢向前的梦境中。
  ……
  毕业聚餐上，这群曾经是高中生的少年少女们的面前已经摆起了成堆的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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