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生死

  三人艰难前行，周围的丧尸越来越多，有蜂拥而至手舞足蹈的，也有横七竖八被砍倒在地的，那些没死透的丧尸伸着枯枝一样的手臂，试图抓住他们，路越来越难走。
  文晶的脚踝被一下抓住，韩瑶发现后忙拼命地踩，只是踩掉了这个又有别的抓过来，两人互相搀扶保持平衡，一时被困在原地，与陈叡拉开了点距离。
  陈叡奋力劈砍，带着一片血腥杀开了一个小缺口，大声说：“你们两个先走！”
  韩瑶拼尽全力地挥刀，衣服脸上都溅上了血，她喘着气大声回他：“一起走！”
  事实上，这番推让毫无意义，就算她们想先走，也很困难。情况越来越糟糕，丧尸们的欲望牵引着它们前赴后继，即使有一小部分被同伴的尸体吸引，围着他们的依然是大多数。缺口很快被后来者填满，三人或多或少都被抓伤，与此同时，时间要不够了。
  陈叡余光扫了眼手表，心脏像被一只手拧了几圈，终于又大声说：“文晶，带她走！”
  话音刚落，有只丧尸突然从斜里扑到韩瑶身后，陈叡不假思索地挡过去，被丧尸咬住了左臂，接着右手一挥，竟直接削断了丧尸的脖子。
  韩瑶感觉大脑短路了一瞬，眼前一黑，连陈叡的背影都抓不住。陈叡不要命一样往前冲，想再开个突破口。
  韩瑶就听他又吼了句：“韩瑶！你给我走！”
  韩瑶左手紧紧攥成拳，指甲扎得掌心生疼，灵符就这么团在手里，却依然是一张单薄的纸，没有丝毫变化。她几乎要哭出来。
  文晶拽着她的胳膊，往陈叡拼了命创造出的空隙走，韩瑶知道任性的后果是连累大家，只能跟着文晶一步步挪，这样也能更靠近陈叡...
  她心里的恐慌到达了极点，搜肠刮肚也想不到有什么方法能让三人安然通过，这时她就觉文晶身体猛地一颤，再定睛去看，一只丧尸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
  韩瑶大惊，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把刀捅进那只丧尸脑中，再拔不出来，她索性松了刀，颤着手推开尸体，文晶还是慢慢倒在了地上，露出之前刚好被她挡住的画面——陈叡一身的血，被咬伤的手臂开始变黑，他换了左手执刀，依然在奋战。
  韩瑶知道，他是想用这条命，换自己活下来。
  可谁知道被丧尸抓伤是不是和咬伤一样致命呢？
  韩瑶半跪在地上抱着文晶，文晶摇头，一心要解下腰包给她。
  文晶已经发不出声音，可是那几个字她说了好几遍，说得很慢，韩瑶懂了，是“别管我了”。
  韩瑶用力摇头，那个“不”字卡在嗓子眼，眼前一片模糊。
  文晶合上眼，还保持着将腰包送到她怀里的姿势。
  世界崩塌了。
  伴随着一声“不”，陈叡感到一阵巨大的压迫感，如潮水般席卷而过。丧尸们显然受不住这种压迫，一时间丧失了行动能力，有的甚至直接倒在地上。
  如果他没看错，刚才有一片蓝色，出现在韩瑶周围。
  韩瑶终于喊出了声，与此同时，之前那种一直坠在心间的感觉爆发了出来，她想自己隐约明白了什么。她茫然抬起头，看到东倒西歪的丧尸，还有视线定在她身上的陈叡。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写满了爱慕与眷恋。
  韩瑶回过神，之前的恐惧与烦躁仿佛在一瞬间被洗清了。她抓紧文晶的腰包，静静地看了她一眼，那是最后一眼。然后她趁着丧尸还在呆滞，几步冲到了陈叡身边。
  此时丧尸们又动了起来，在漫眼血色与疯狂中，她用抓着灵符的左手握住陈叡的手，十指相扣。
  她看着陈叡，声音前所未有的平和：“不能同生，但求共死，而且，我们不会死。”
  陈叡用力回握着她的手，韩瑶闭上了眼。
  她像是屏却了周遭的所有杂音，顺应那缕直觉的引领。灵能会是什么样子？是实体，还是信号？是流动还是传导？如果她的病是因为灵能紊乱，如果想象可以帮她控制灵能...
  如果世界上有奇迹...
  如果，她可以有力量...
  那张已经皱得不行的灵符突然亮起来，狂风呈龙卷之势，以他们二人为中心肆虐开来，近处的丧尸直接被吹飞，远些的也被带倒。
  韩瑶猜测自己领悟了灵能的存在是什么感觉，她摸索着、想象着将其引到符中，丧尸如散沙般，连树木都被吹断，四面楼房吱呀作响，她拼命地，想让风再大些...
  等到飓风终于止歇，陈叡接住韩瑶软下来的身子，将她背起来。
  他们做到了！他的姑娘做到了！瑶瑶用灵符，硬是在死路上开了一道生门。可惜此地只有他们二人，无人看到陈叡眉眼间的自豪。
  只是现在离安全区改变还有不到五分钟。
  陈叡背着韩瑶，撑起最后一丝精神，拼命地向安全区跑着。
  没死在那群丧尸手里，他们就一定要活下去！
  在陈叡冲进安全区后不过几秒，他们身后的地面全部坍塌。陈叡体力早已达到极限，腿一软，身体向下倒去，可他还是记得将韩瑶护在上面，用自己的身体做肉垫。
  这一摔，让陈叡几乎要昏过去，他强撑住意识，咬着舌尖提神，又灌了几大口功能饮料，然后抱着韩瑶进了最近的小楼。
  他左手发黑的情况已经蔓延了整条手臂，他看到了文晶死前一定要将腰包送上，于是先翻了这个包，果然，里面有两管解毒剂，估计是她之前在补给点找到的。
  他自己喝了一管，又检查了韩瑶身上的伤，只有抓伤，没有咬伤，伤口也没有变黑。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喂了她一管解毒剂——韩瑶不醒，他只能以口渡给她。
  鉴于没有检查的条件，韩瑶晕着，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担心，但他还是先为她处理起伤口，等都妥当了，才去看自己身上的伤。
  韩瑶醒来时，她正被陈叡抱着躺在他腿上，后者靠墙坐着，正在闭目养神。
  察觉她动了，陈叡睁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韩瑶翻身而起，抓起他被丧尸咬过的手臂细细查看。
  他眼里划过一抹温柔，解释道：“文晶的包里有解毒剂，我喝了一个，喂了你一个。”
  韩瑶这时也理解了文晶递腰包的深意，转而观察陈叡的脸色，问道：“那你没事了？”
  “黑色都褪下去了，应该没事了，别担心，”陈叡柔声回答，抬手抚着她的脸，“别光顾着关心我，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韩瑶认真地感受了一下，摇摇头。
  陈叡又问：“头晕不晕？”
  韩瑶接着摇头，样子乖巧又可爱，看得陈叡有点心痒。他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搂着腰将人拉近，低头吻了下去。
  韩瑶有点意外，但立刻闭上了眼睛让他亲。
  在满是丧尸的试炼区里，这栋小楼就像是战火纷飞中的一小片栖身之地，一对恋人在此拥吻，亲密、热烈，却没有□□，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相依相伴的怜惜。
  他们吻了许久，陈叡眸色深沉，垂眼又吻了她的唇角、脸颊和额头，才放开她一些，搂着人说话。
  韩瑶握着手里文晶的包，觉得很难过。虽然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但是毕竟共同历经险境，这种战友情是一般无法比拟的，更何况文晶临死前还想着把有用的东西给他们...
  陈叡看出她的心思，摸摸她的头，轻声说：“她希望我们能活着。”
  韩瑶压下那一股心酸，点头：“所以我们要活着，活到最后，”顿了顿又说，“你不准再为了我那么拼命，我那时候特别害怕，要是你不在了，我怎么办？我都不敢想...”
  陈叡听出她是真的后怕，还有对自己深深的依赖，笑笑道：“当时哪有时间想那么多，我可能只是下意识选择了最重要的东西...”
  韩瑶听懂了他没说完的话——自己比他的命更重要。
  她觉得甜蜜又感动，凑到他耳边道：“在我心里，你也比我的命更重要，但是我更想和你一起活下去，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韩瑶很少说这样直白又腻人的情话，最多是高兴或被他缠得凶时说几遍爱他。
  陈叡享受了一波老婆的表白福利，奖励她两个亲亲，两人又聊起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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