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生门

  当然，就算不开这扇门，车被砸坏也只是时间问题。
  韩瑶被陈叡稳住身体后就开始翻包里的东西，枪里没子弹、刀杀不完丧尸——翻来翻去没有拿得出手的武器。其实被这么一大群丧尸围了，□□怕是都没用，局面一度绝望。
  最后韩瑶一咬牙，将那叠灵符拿出来，每样一张塞到陈叡手里。
  然后她说出了一句在这一刻显得十分中二的话：“你相信奇迹吗？”
  实际上，陈叡从刚刚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什么力量在身体里流淌，像一团云，或一团雾，又仿佛闭上眼就能看到，他一再去感受，去想象，他开始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幻觉。
  韩瑶这句话直直戳进他心里，他慢慢开口：“我相信。我们赌一把吧。”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一张灵符像是突然有了生命般，挣脱而出，飞至最近的丧尸面门。
  一切不过眨眼功夫，火焰如一根扬起的长鞭，“唰”地席卷而出，直将车右侧一长串丧尸烧至焦黑，东倒西歪，刹时清出一条路来。
  空气中传来腐糊的味道，与血腥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但车里的三人此时都惊呆了，连丧尸都好像被突如其来的大火吓到恍惚，全都停在了原地没有动作。
  还是“始作俑者”陈叡最先反应过来，急声提醒：“快走！”然后拉着韩瑶下车就跑，文晶紧随其后。三人以最快速度离开了这一出丧尸聚集的惨剧现场，韩瑶气喘吁吁，三人于是就近先躲到了一处单元楼。
  韩瑶一边平复气息一边纠结着有文晶在场要不要问问陈叡灵符的事，转头间发现文晶的状态不对。
  她抱膝坐在角落，一个人悄无声息，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仔细看去，又能看出她在发抖。
  韩瑶愣了几秒，拍拍陈叡，对他示意一下，然后慢慢向文晶走过去。
  她蹲在文晶身旁，见人还是那样，犹豫再三，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好一会儿，才听到文晶低低的声音传来：“不太好...”里面带着一丝痛苦和明显的隐忍，有些沙哑。
  韩瑶一时怔住，陈叡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一言未发。
  文晶依然埋着头，又道：“是我害死他的，是吗？”
  韩瑶又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黄毛，接道：“不是你的错，那种情况，谁也怪不了，不是任何人的错。”
  文晶没再说话，韩瑶索性也坐在她身旁，不再搭话。
  她心里有个猜测——文晶现在的反应和之前她表现出的果敢利落完全不符，这样的情绪化，与其认为她是受到刺激所致，韩瑶更愿意相信是她的身体本身存在什么问题。
  抑郁症？多种人格？
  不，韩瑶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灵能紊乱。
  但这也只是猜测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手表的提示音响起，距离下个安全区改变还有三小时。
  文晶大概是觉得好一些了，她抬起头，调整了一下坐姿，声音还是有些哑：“你们为什么来这里？为了钱？”
  韩瑶摇头：“不是，”接着反问道：“你呢？”
  文晶笑笑，说出自己的答案：“为了解脱。”
  韩瑶注视着文晶有点苍白的脸，她很平静，眼里甚至带了一抹释然。话在嘴边转了几圈，韩瑶终是道：“我们是为了帮我治病。”
  文晶挑眉，神情透出一丝疑惑。
  韩瑶把之前补给点找到的小册子递给她：“你看过这个吗？”
  文晶接过翻看起来，陈叡始终守在她们不远处，不插话，也不反驳韩瑶的决定。
  文晶显然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越看脸上的惊奇之色越浓。
  “你的病，是...”她还给韩瑶时犹豫着问，但心里应该是有了想法。
  韩瑶点点头：“大概就是和灵能有关，”说着她苦笑一下，“实不相瞒，来这之前，医生已经诊断我时日无多，我是觉得赌一把总比等死要好。”
  文晶知道韩瑶为什么对她说这些，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感激地看着韩瑶，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
  韩瑶笑着摇摇头，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帮上些什么。
  文晶的视线转到那边坐着的陈叡，见他安静地看着韩瑶，眼神温柔，还溢着一点宠溺，想到他陪着韩瑶来到这种随时可能送命的地方，刚刚还默许韩瑶将重要的信息分享给自己，嘴角又漾起一点弧度。
  “你老公对你真好，”她对韩瑶说，“祝你们幸福。”
  韩瑶也不知怎的，此时听这话竟然有点羞，再看陈叡脸上露出点笑意，显然也听到了，就轻声回了句：“谢谢。”接着掩饰地低下头以手遮脸。
  脸上有点烫...说不定脸红了...有点丢人...
  陈叡看她不自在，适时出声道：“我们先确定一下路线吧，下一个安全区里只有一个补给点，但是现在这个安全区里的另一个补给点从我们这里走不顺路，怎么走？”
  “要不就先别去补给点了，从刚才来看，剩下的补给点都不见得安全。”文晶道。
  韩瑶也已经抬起头讨论正事：“我同意，而且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车，去补给点不顺路的话，不划算，还是先去安全区保险。”
  陈叡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韩瑶想了想，又问：“你刚才那个，还能用吗？”
  陈叡明白她是想问灵符的事，他回忆起那时的感觉，仿佛有一股力量在体内涌动，如一股活泉，又如一片汪洋，像比水更清盈，又像比水更浓稠，仿佛能看见，仿佛能摸到...
  那就是灵能？
  但是现在...
  陈叡叹气：“那时可能是一时情急...”
  说白了，就是证实了一句老话，极限关头人的潜力会被激发。
  至于到底是不是这回事，还是究竟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
  只是这样就有点难办了...
  “我们的枪都没有子弹了，没有枪，就少了一种有效杀掉丧尸的手段，”韩瑶说着，转头问文晶，“你身上还有武器吗？”
  文晶拉开腰包，从里面摸出一把折叠刀。
  “就是因为没有枪，我们更应该尽快进下一个安全区，尽量避免意外，然后再看还有没有机会去剩下那个补给点，”陈叡一锤定音，又叮嘱，“路上不要发出太大声音，遇到丧尸最好绕开。”
  韩瑶和文晶都点头表示明白，三人走到楼门口，陈叡打头左右张望了下，牵着韩瑶出了门，文晶紧随其后。
  街上的丧尸似乎比之前多了，三人轻手轻脚地东躲西藏，只见过一辆车，周围还一直有丧尸游荡，以致他们最后也没能开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步行实在比开车慢太多，加上还要避着丧尸，走走停停，还剩三十分钟的时候，从手表上看他们距安全区还有一段路程，应该不远，但棘手的是，前方几乎全是丧尸，视野范围内根本找不到空地能一口气穿过去。
  丧尸密密麻麻，晃晃悠悠，脚步声密集又喧嚣，听得人心悸，隐约的腥腐之气充斥在四周，令人十分不适。
  “现在怎么办？”韩瑶小声地征询意见。
  陈叡低头看手表，再绕路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丧尸在前头堵着，而且时间上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他们停留过的房屋中从未出现过有用的工具，现在去搜索的话同样要消耗时间。
  韩瑶话虽问出了口，但心里何尝没有结论，一旁文晶没有说话，却显然也是想清楚的。
  陈叡知道，这话该由他说，他转身看着韩瑶，郑重又认真：“瑶瑶，听着，我们得闯过去，现在没有别的选择，想活下去，我们必须闯过去，明白吗？”
  这个决定，由他来说，是他的担当。而这一刻，他无视了文晶，只对自己说出这番，既是决心，也是，预先的道别，是只属于他们的。
  韩瑶懂他，前面实在是太危险了，危险到，划起了一条生与死的界线，过得去是生，过不去就是死。而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握住她的手，挡在她前面，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曾放手离去。
  她深吸口气，逼回酝起的泪意，回望着眼前自己最爱的男人：“我们会闯过去的。”
  陈叡又看向文晶，后者道：“我也一起，我们一起闯过去。”
  陈叡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瑞士军刀，叮嘱道：“跟紧我。”然后率先向前走去。
  韩瑶面对前方的丧尸群，不知怎的，竟有一瞬的恍惚，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从心间悬升而起，似真非真，似幻非幻。她闭了闭眼，捏紧了手里的灵符，紧跟在陈叡身侧走向了丧尸群。
  进入了丧尸可以依靠嗅觉发现猎物的范围，在安静也无济于事。
  陈叡看到了第一只丧尸，周围丧尸都慢悠悠聚了过来。文晶挥着手里的刀，每下都划在丧尸后颈，令其无法行动，行动间没有犹豫，也没一刀砍偏，看起来比陈叡还要娴熟。
  韩瑶战斗力最弱，站在两人中间，见文晶的方法不错，也有样学样，只是她力气小，准头也不行，达不到文晶砍一个倒一个的效果。
  ※※※※※※※※※※※※※※※※※※※※
  韩瑶：你相信奇迹，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