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问心

  肖瞳并不知道叔叔对穆扬枫说了什么，但是第二天在学校，少年拉住她的时候，她着实被他脸上的黑眼圈吓到了。
  “你怎么了？黑眼圈这么重，昨晚没睡吗。”肖瞳皱眉。
  “你叔叔跟我说的话，他没告诉你吧。”穆扬枫神情堪称憔悴，“我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思考。”
  肖瞳预感接下来的谈话会很长，于是她说:“要上课了，我们中午一起去食堂，到时候再说吧。”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肖瞳和穆扬枫没有加入冲向食堂的抢饭大军，而且慢慢走过去。“瞳瞳，恕我冒昧问一下，你父母生前感情不好吗？”穆扬枫问。
  肖瞳愣了一下。穆扬枫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生怕触到她的伤疤，便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瞳瞳，不用说了。”
  “没事，”肖瞳浅淡地笑了一下，“猴年马月的事了。我听我爷爷说，他们为了在一起，彼此都付出了很多努力，新婚后感情也很好。但自我有记忆起，印象里他们就一直在吵架、摔东西、冷战，甚至对彼此动手。”
  “我不知道他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来，估计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感情也慢慢磨损了吧。最后磨损到不愿意再为了我而勉强在一起。”肖瞳耸耸肩。
  少年愣住了，他望着她的眼神中满是心疼，脸显出泫然欲泣的神情。肖瞳反倒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别哭呀，你可是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谁家还没点难念的经呢。”
  “我会保护好你的。”穆扬枫攥拳，认真道，“我相信我们不会像你父母那样。”
  “你说什么啊……”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肖瞳的脸瞬间红了。她想赶紧跑进食堂，躲开眼前让人尴尬羞赧的场面，但他拉住她的手腕，“瞳瞳，你想知道昨天我和你叔叔说了什么吗？”
  肖瞳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小声道:“你说吧。”
  “我跟他说，我想和瞳瞳一直做好朋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肖叔叔你似乎对我很有意见。而你叔叔，直截了当地让我离你远点。”穆扬枫沉声道。
  “你叔叔他对少年情谊似乎很是不屑，他甚至搬出了你的父母，告诉我他们也曾是情深义重的少年夫妻，但最后相看两厌、互相折磨、至死不休，以此向我证明，少年时的情谊一文不值。”穆扬枫注视着她纤细的背影。
  肖瞳的身子微颤了一下，她抿着唇陷入沉默。
  “瞳瞳，”少年转到她身前，低下头，目光顿在她的脸庞上一动不动，“你觉得他说的是对的吗？你也认为在这个年纪，我们之间的情谊一文不值？你也想要我离你远点？”
  肖瞳始终沉默着。她知道这是叔叔说得出来的话，因此并不怀疑穆扬枫话语的真实性。她只是有点惶恐，她似乎察觉到了少年对她的感情。他一直是热烈的少年，她看得到他的赤子之心，但她没有想到他竟会直接找她叔叔说，而叔叔毫不留情地把少年的真心踩在了地上。
  而现在，少年捧着他炽烈的心站在她面前，几乎是在逼她给他一个答复。
  她当然不讨厌这个少年，甚至心底隐隐因他的归来而感到欢喜。她向往他身上自由飞扬的气息，那是被叔叔娇养在手中、从未踏出过那块掌心的她不曾拥有的东西。她甚至始终都记得他说过，她想去的任何地方他都会带她去。
  她没有办法无视这个少年真挚的眼眸，她扪心自问，有一点点喜欢他吗？答案可能是肯定的。不管那一点点喜欢是不是关于情爱，但至少可以确定，她不愿意让他离自己远点。
  但她依然在挣扎，“穆扬枫，你才回国几天，我们重新认识还不到一周……你不觉得，说这些太快了吗？”
  少年憋着嘴，眸光委屈，“哪里快了。难道现在你还不把我当好朋友吗？”
  “瞳瞳，我希望你不要去考虑你叔叔，或者别的什么人，只凭你自己的心，然后回答我。”
  肖瞳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这不是告白，这不是告白，这只是朋友间讨要承诺，她不要怂。于是她抬头与他对视，顺从着自己的心意道:“我们当然是好朋友，我也不想离你远点。”
  少年瞬间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欢呼着抱她，“只要你心里面有我，我就不怕跟你叔叔作对。”
  肖瞳也在笑，笑他的风风火火咋咋呼呼，一点都不沉稳持重，她低斥:“你稍微矜持点吧。”
  她突然感觉周围气氛有点不对，环视一圈，发现他们正好站在食堂门前不远处，所以过路的和食堂里的人都能看到他们现在的姿势。
  此时，一众学生震惊地看着高一12班那个艳名远扬的肖瞳和那个新来的富二代拥抱在一起。俊男美女其实很养眼，但一中一向校规严格禁止早恋，肖瞳在此之前又基本上从不跟男生一起走，因此这一幕太过震撼。众人震惊过后，便窃窃私语起来。
  混在吃瓜群众里的连祁神情羡慕里混杂着嫉妒，那个姓穆的小子才转学来几天啊，下手就这么迅速。而他这个可怜巴巴的痴情人还处在秋遥要是在二十分钟内就回他消息，他能高兴一整天的阶段。
  肖瞳一张美艳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你快松手，他们都看到了。”
  “好好，”穆扬枫从善如流地撒开手，然后又极其自然地拖着她的手走进食堂，“吃饭吃饭，我们来晚了这么久，可能都不剩下啥了，你要是饿的话我让我家阿姨送点吃的来。”
  当天中午，年纪里就传开了消息:肖瞳和穆扬枫举止暧昧，疑似恋爱。
  枯燥乏味的高中校园生活总是需要点八卦来调剂的，尤其当八卦的主角是校园名人，还是桃色八卦的情况下。
  “我就说吧，肖瞳一直不谈恋爱不是因为她真心喜欢学习，而是她看不上那些男的。穆扬枫这个高富帅一来，他们不就火速勾搭在一起了。事实证明漂亮的高中女生没有不想恋爱的。”
  “你这么说也不对，隔壁班秋遥一直被连祁追，人家不也没答应。连祁那么帅那么有钱那么痴情，秋遥都不为所动。所以还是有真的喜欢学习的漂亮女高中生的。”
  “说起连祁我可就不困了啊，我听说连祁脸都绿了，在撺掇他那些兄弟来我们班打探消息，问为啥穆扬枫能那么快把女神搞到手。”
  “有一说一啊，我听有小道消息说穆扬枫他爸给一中捐了栋楼，啧啧啧。肖瞳不也是富贵家庭的？人家是一个阶层的，哪看得上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其实我还挺期待看到肖瞳跟穆扬枫为了爱情手撕一中铁血校规的。一中不让早恋又怎么了，他们的富贵权势家庭要是能为了孩子们的爱情，给校长施压让一中改校规，以后允许我们早恋带手机逃早操就好了。”
  “你在想屁吃哈哈哈哈哈。”
  “真要成为现实了，我第一个对他俩的爱情顶礼膜拜，那才是真正的成全所有人啊。”
  突然，一声冷漠的声音响起，“现在是午休时间，可以不要打扰别人、说话小点声吗。”
  是季默。年纪第一的怒意让那几个聊八卦的人顿时安静如鸡。
  季默收回目光，薄唇又紧抿起来，神情显得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