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他并不知道贺牧昱的体内发生了什么，只因成功引出贺牧昱体内的魔气而兴奋着。甚至见他自主地吸食魔气，更是认定了贺牧昱就是天生魔体。
  在魔气的侵蚀下，本就天生魔体的贺牧昱必定会变得神智不清、毫无人性，最终成为被杀戮本能所支配的魔头怪物。
  他会在失控中将房间里的无辜女人残忍杀害，甚至会屠杀整个村庄，双手染上数不清的鲜血，直到被整个修真界围杀。
  玄天宗未发现贺牧昱天生魔体的真身还让大罪人魏慈云将他收为亲传弟子本就是一大过错，在被他揭穿后还包藏庇护如此大魔头，还让他以亲传弟子的身份作恶多端，玄天宗早已辨无可辨，绝对能被钉在修真界的耻辱柱上。
  周云鹤越发得意。
  为了今日一计，他等待了多月。
  直到今日才有了贺牧昱落单做任务的时机，他故意驭使棕熊偷袭村庄，故意将附近做任务的贺牧昱引诱到此处，他要让村民们亲眼目睹，玄天宗弟子嗜血杀人的场景。
  确定计划成功一半后，周云鹤扬着笑容等待着贺牧昱亲手杀人的场面。
  倒在地上仿若晕厥的贺牧昱在吸食完周围的魔气后，果真猛然地睁开了眼。
  他琥珀色的眼瞳变为了奇异的血瞳，浓重的魔气环绕在他的四周，他半张脸掩在暗黑的魔气里，眼神阴冷诡谲，带着浓厚的戾气。
  “杀！快杀了那个女人！”
  周云鹤兴奋的话语还没说完，只听“咔嚓”一声，结界应声而碎。
  他眼前的少年徒手捏碎了他布下的至少金丹期才能破解的结界，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就闪身到了他的面前，用着捏碎结界的手指一把扣住了他的天灵盖。
  因执念太重、恨意太深，周云鹤早已走火入了魔。
  魔气对人族修士来说是一道催命符，对魔族来说却是最甜美的养料。
  那只惨白的手掌贪婪地吸食着周云鹤身上的魔气。
  周云鹤入魔的时间不长，仅仅半年，身上的魔气也不多。但他是金丹后期的修士。
  眼底戾气加重，贺牧昱浑身散发出滔天的气势，环绕在他周身的黑色魔气瞬间化为无数张手缠绕在了周云鹤的四肢上。
  头骨被人死死地捏住，就好像要被活活地捏碎一样，没料到时态会这般转变的周云鹤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贺牧昱……不过是筑基后期，为何……为何身上……有如此阴邪恐怖的魔气！
  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魔气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直捣他的丹田。
  是纯种魔族的魔气……
  贺牧昱，他不是半妖，他是魔族？！
  周云鹤瞳孔骤缩，青筋暴起，然而万分痛苦下，他竟连声音都发不出半分。
  短短几个呼吸间的时间，在周云鹤惊恐的目光中，他全身的精气就被吸干了……
  他渐渐失去了意识，临死前，仍是想不通，小时候任由他虐待的九节狼半妖男孩，怎么会有纯种魔族所拥有的浓厚魔气……
  他到底招惹了一个怎么样的怪物……
  彼时，房里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巨大的裂缝撕裂空间，呈现出一个两米左右的圆形门。
  贺牧昱这才松开了已经被他吸干的周云鹤，面无表情地用周云鹤的衣袍擦了擦手，冷笑道：“这就是你迎接本尊的方式？”
  从圆形门内走出的黑袍老者面色巨变。
  引诱人类修士入魔极其容易，只要让他们沾染上魔族的魔气，就能引发出心底的恶意。
  他特意让魔教中人接近入魔的周云鹤，将这个能唤醒魔尊意识的唤灵阵传授于他。没想到魔尊刚刚苏醒，就察觉到了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想到自己错过了三次迎接魔尊的机会，黑袍老者当即叩拜在地：“末将来迟，请尊主赎罪。”
  “此前有三次感应到尊主的气息，但每次末将撕裂空间而至时，您的气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末将查到尊主您的肉身是人界第一剑宗玄天宗的亲传弟子贺牧昱。如今修真宗门因与魔教交战，战乱不止，战火纷飞，玄天宗全面开启护宗大阵。生怕打草惊蛇，我们不敢贸然攻入，只能从旁下手……”
  贺牧昱，不，干净利落杀死周云鹤的魔尊当即挥手打断他的长篇大乱，揉了揉疼痛的眉心道：“这些本尊都知道。”
  黑袍老者大吃一惊：“您、您都知道？您既然早已苏醒，为何……”
  黑袍老者幽怨地想：既然早已苏醒，为何不召唤他们，害得他们绕了那么大一圈子寻找魔尊的下落，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
  魔尊沉下脸色：“贺牧昱将本尊当成心魔，他抗拒魔气，抗拒本尊的存在，甚至想要杀死本尊。本来就凭他小小筑基修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本尊的意识，但他身边有一个师妹是光灵根，一直扼制本尊的苏醒。”
  “光灵根？！”黑袍老者不敢置信，“千年过去，人界竟还存在光灵根的修士！”
  光灵根在修仙界本就极为难得，百年才出一人。而仙魔大战后，天地元气失衡，四界皆灵气稀薄，稀有的光灵根更是几百年未曾听闻。
  魔族一直惧怕光灵根的修士，所以先前存活在世上的光灵根修士，不是寿元已尽，就是被魔族暗暗杀害。
  而他们时时刻刻盯着人界的动向，根本从未听闻又出世了光灵根的人类，此次正道宗门与魔教的大战也未有光灵根的修士参与其中，更别说为了寻找魔尊，他们特意调查了玄天宗，也未曾听说过玄天宗有光灵根的弟子……
  为何此等重要消息，他们竟丝毫没有查到？！
  还偏偏是魔尊肉身的师妹！
  黑袍老者头皮发麻，当即觉得魔尊要降罪于自己，就见魔尊冷笑道：“你毫不知情也正常，此女修隐瞒了自己觉醒光灵根的事实，虽不知她为何隐瞒，但旁人不知反而对我们有利。”
  他轻抬眼睑：“此女修名为陆妤，是贺牧昱的心慕之人。她的一言一行对贺牧昱影响甚大，她一句让贺牧昱不要再听心魔的声音，就让贺牧昱成功摒除了杂念，道心坚不可摧。”
  “她现在不过是筑基修为，已经能用光灵气扼制我的魔气。一旦结丹，势必会对我族造成致命性的打击，唯有彻底地斩草除根，本尊方能安心。”
  黑袍老者惊掉了下巴。
  虽然嘴上说贺牧昱是魔尊寄宿的肉身，实则相当于魔尊的一缕意识转世重生。
  一旦肉身内魔尊的意识苏醒，贺牧昱的意识就该立刻被吞没干净。这具肉身应当在魔尊的魔气下进化为纯种魔族，而非低贱的半妖血脉。
  然而魔尊苏醒后竟无法驱使自己的身体，还被一个筑基境界的女修处处压制。
  要知道，魔尊是魔域之中至高无上的王者。虽说千年前重伤垂死又被封印，如今只剩下这一缕意识，但就算修为再怎么倒退，也应当相当于人界修士合体境界。
  魔界已经四分五裂，各自为王，他们苦等魔尊千年，把势力渗透到人界的各个角落，就是等着魔尊元神轮回复苏后，合并魔界，吞灭人界，攻上仙界，一雪前耻！
  然而现在……魔尊的修为竟……竟跌得那么厉害！
  看出了黑袍老者的惊愕，魔尊不耐道：“虽是转世重生，但本尊的这抹意识始终是寄宿者。贺牧昱心中越是滋长仇恨，本尊的元神恢复得越快。然而贺牧昱遭遇了种种不公却仍然满心正道狭义，修行的又是正道宗门的道法，皆是克魔之道。”
  “他的道心始终在正道上，一日不坠魔，本尊就无法与他融为一体，还要被他日益增进的修为损害元神。”
  黑袍老者迟疑道：“尊主不打算现在回魔界？或许有其他方法令尊主尽快苏醒……尊主不如在魔界等待末将的消息……”
  魔族的能量来源于魔气。魔尊如今万分虚弱，还是尽快接回魔界更为重要。
  魔尊却打断道：“本尊的时间不多了。”
  意识到自己那么快就要再次沉睡，他面色阴沉：“本尊沉睡后贺牧昱就会苏醒，一旦发现自己身在魔界，若是想不开自裁，损害的还是本尊的元神！所以，现在不是本尊该回去的时候，反而要让他亲眼目睹陆妤被杀的场景……”
  魔尊的目光阴冷嗜血道：“她死了，贺牧昱才能失去希望，道心碎裂，与本尊融为一体。”
  “所以陆妤必须死。”
  “是，尊主。”黑袍老者恭敬语毕，就见魔尊再度吩咐道：“本尊昏睡后立刻将贺牧昱见完村长后的记忆全部消除，将贺牧昱放置在路边，还有他戴在手上的净魔珠，用法术伪装一个戴在他的手上，不要让贺牧昱醒来后，感到任何异样。”
  “是，尊主。”黑袍老者未见过贺牧昱所戴的净魔珠，但只要使用搜魂术，贺牧昱的一切记忆就会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若是魔尊没有吩咐，黑袍老者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但既然魔尊已经吩咐，他就想瞧瞧那个光灵根的女修究竟为何让魔尊如此忌惮。
  “下次苏醒时，本尊会主动唤你们。”魔尊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既然这具肉身是玄天宗的亲传弟子。不如彻底利用这个身份，把修真界那群蠢货全军覆没。”
  “遵命，尊主。”
  贺牧昱只觉得浑身疲惫乏力，再次醒来时就见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木屋里。
  直到前不久刚刚分别的村长推门而入。
  他担忧地上前，恭敬道：“仙师大人，刚刚发现您晕倒在路边，所以将您带进了房间里。您没受什么伤吧？”
  “没有……”
  从村长口中了解前因后果后，正揉着太阳穴陷入沉思的贺牧昱呆怔在原地。
  他竟昏睡了足足两个时辰！
  这一刻，贺牧昱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清透明亮的净魔珠完完整整地戴在他的手腕上，并没有一丝被魔气侵染的痕迹。
  对于自己是如何晕倒，贺牧昱是真的记不起半点记忆，只记得自己完成任务后打算离开村子，想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到玄天宗……
  难道是最近昼夜未眠地完成任务，身体太过疲惫才如此乏力得昏睡过去？
  脑袋晕晕乎乎的，胸口也闷闷的，不想自己惨白着脸的容貌吓到陆妤，贺牧昱最终还是在村子里休息了一晚。待到天蒙蒙亮时，才御剑飞回了玄天宗。
  此次下山多日，是为了赚取更多的宗门贡献点，以便能用贡献点换取更多的灵石给陆妤买新年和生日礼物，再换取一些自由的假期。
  虽然只有小半个月没有见到陆妤，虽然他们几乎天天用通讯玉牌互发讯息，但这半个月时间对贺牧昱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之情。
  一想到正月里不用再接任务，陆妤生日前后的这段时间，时间也完美地空了出来，交接完任务拿到奖励的贺牧昱，前往玉渺峰的步伐可谓是欢快雀跃，心里像是裹着一层蜜般甜滋滋的。
  而他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提前等待自己的少女。
  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兔毛外裳，黑色的长发被乖巧地束成花苞，火红色的围巾衬得肌肤白玉如雪，她眉如新月，弯若柳叶，朝着自己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喉头轻动，疾步上前，唤了声：“妤儿。”
  陆妤和楚筱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成为至交好友后，陆妤便亲昵地唤她“筱筱”。
  一来二去，楚筱也薄下脸皮亲昵地唤她“妤儿”。
  就连秦玉昀也厚着脸皮跟着从“陆师妹”的称呼转换为了“妤儿师妹”。
  明明是他最先和陆妤成为朋友的，却被这两人捷足登先如此亲昵地呼唤陆妤。
  依旧连名带姓喊着名字的贺牧昱自然有些不乐意了。
  可让他突然转换称呼，他总觉得“妤儿”在他舌尖发烫得很，每次温柔地喊出来，他的脸总忍不住红了半分。
  有一次还被秦玉昀偷偷取笑，说他总是脸红还以为他喜欢妤儿师妹呢。
  惊得他立马驳斥——才没有，别乱说影响到陆妤的声誉。
  天知道这个在所有人眼里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一个称呼，在贺牧昱眼里就像是与陆妤有了更亲密一步的象征一般。
  为了防止更多的人发现自己的心意，于是贺牧昱折中了一下，只在两个人的时候才唤陆妤“妤儿”，和别人在一起时就和秦玉昀一样称呼“妤儿师妹”。
  叙了一会旧，贺牧昱将自己攒了一年灵石才买的新年礼物送了出去，是一件淡粉色的上品法衣，也开心地收到了陆妤为自己准备的新年礼物——一件灵光闪闪的银色甲衣。
  竟也是一件法衣！
  他们两的心思竟一拍即合。
  贺牧昱心里更是乐滋滋的。
  本想说春节假期里，他们要不要换上漂亮的新衣下山玩，听闻今年的元宵灯是历年来最大的一届，会比往年更热闹些。
  然而他邀请出游的话还未开口，就听到陆妤沉着声音道：“牧昱，魔教蠢蠢欲动，指不定会在春节大家松懈之时闹出一些乱子。等过完春节，我打算闭关一些时日，早日突破现在的修炼瓶颈。我闭关后，你也别接任务了，最好能和我一起闭关。若是不想闭关，也别外出，留在玄天宗最为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