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秦天烽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冷冷道：“我的母亲自始自终只有一个人！趁现在我父母尚不知情，你要逃的话自己一个人逃吧，我是绝对不会随你去的。放你一条生路，就当我们两不相欠了。”
  望着王姨惊慌失措地逃走，秦天烽整个人瘫软地靠在了墙上。
  他不知自己在这个无人的巷子里站了多久。
  明明，还有两条街就能回家了，他却在这一刻鼓不起回家的勇气。
  家？
  哪里是他的家……
  他在这一天，没有家了……
  第89章 何为亲情
  ◎脱变成了惊才绝艳的修炼天才◎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 借酒消愁的秦天烽，拖着沉重的步子返回了家里。
  他不知该怎么和母亲开这个口，然而没等他借着酒意鼓起勇气, 就见父亲匆忙的脚步声远远传来，他连忙屏息，闪身躲进了黑漆漆的墙角里。
  “凤儿，我找到了我们的亲生骨肉！紫阳真君的徒弟乔玉昀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以为薛凤完全不知情, 秦天珏一回府, 便心急如焚地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当年的情况！没想到竟有人熊心豹子胆地偷偷调换秦家嫡系的骨肉！一旦被我调查出谁, 定将他挫骨扬灰, 以泄心头之恨！”
  他死死地紧握着拳，咬牙切齿道：“我多年来倾尽一切, 悉心栽培的竟是一个杂种。若非昀儿觉醒了混沌灵根，恐怕我们一辈子都要被瞒在鼓里, 全给仇人之子做了嫁衣！幸好现在发现得还不晚, 我们必须今早让韵儿认祖归宗, 至于那个杂种……”
  望着暴跳如雷的秦天珏, 听到他左一句“杂种”、右一句“仇人之子”, 瞬间翻脸无情变得冷漠绝情，薛凤惊愕地瞪大眼睛，冷声打断道：“不, 我当时生的是一对双胞胎。玉昀是我们的孩子, 天烽也是我们的孩子。请您这么对外公布。”
  “这个低贱的血脉怎么可能是我的儿子！”秦天珏愤怒地大吼出声, 随即意识到薛凤完全不吃惊此事, 他当即怔愣道, “你……你都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秦天珏迟早会查到真相, 薛凤坦白道：“夫君还记得王青青吗？前几年我重病垂危, 是被人下了十几年的金刚石粉末，那个人就是秦天烽的奶娘也是他的亲娘王青青。”
  母亲重病垂危，差点一命呜呼，竟是王姨害得！他刚刚还放走了王姨……
  躲在门外屏息偷听的秦天烽眼中含泪，震惊错愕。
  “调查到她是下毒之人后，我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无法理解她为何对我怀恨在心。直到一日，发现她偷偷焚烧一条围巾，上面竟有一个‘烽’字。”
  “当年王青青的孩子奇怪地病逝了。种种巧合下，让我不得不怀疑烽儿是否真的是我的孩子。但王青青在严刑逼供下也坚称烽儿是我的骨肉，不愿道出围巾的主人是谁。这些年，我便一直暗中调查……”
  秦天珏不敢置信，咆哮出声：“你明知道他不是我的儿子，还隐瞒我至今！让我们的亲生骨肉在外流离失所……”
  秦天珏越说越愤怒：“他这个低贱的血脉，若非自幼灵丹妙药洗髓伐经又怎会拥有火系天灵根。他若是要为他母亲赎罪，就没脸继续做秦家的少爷，应当发毒誓不背叛秦家，再将所有功力都传给昀儿。你若是于心不忍，我可以对外宣布你当时生的是双胞胎，随后再找时机宣布他在外历练重伤已到别庄养病，等几年后就说他已经病死，日后只要他隐姓埋名生活，就当是我法外开恩，给他留一份薄面。至于他那个低贱的亲生母亲，必须死，绝对不能留下活口。”
  薛凤迟迟没有对秦天珏说出真相就是知道他冷血冷情，但亲耳听到他如此冷漠地给养育了十八年的孩子判下死罪，薛凤只感觉心哗啦啦地凉。
  她同样意识到，若是她没有生出一个含有混沌灵根的儿子，或许未来防止他们争夺秦家的大权，等待他们的母子的，恐怕也是别庄养病的结局。
  “您答应过我的。”这一刻，薛凤心灰意冷，语气瞬间冰冷了下来，“未来若是有其他的孩子，秦天烽也依旧是秦家的大儿子，你绝对不能苛刻，也务必要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
  秦天珏没想到薛凤当日让他许下的承诺竟是有预谋地用在这个杂种身上！
  他倒吸一口凉气，也像是第一次认清薛凤一般紧盯着她道：“你难道希望他日后成为我们亲生儿子的威胁？自古秦家争权夺势，嫡系如今只有我这一脉就是因为内斗。嫡亲血脉的亲人为了权势利益反目成仇自相残杀，谁能保证他不会利益熏心威胁到我们？”
  “他是我养大的孩子，我相信他的为人。若是他有朝一日做出错事，我一定会亲自纠正他。
  秦天珏嗤之以鼻：“你口口声声皆为了一个杂种，对我们的亲生骨肉，何尝是一种不公平！你知道我们儿子这些年过得是怎么样的生活吗？你怜惜仇人之子时，可有想过我们的儿子这些年苦苦地等待着我们寻他。我们一家三口本该幸福地生活，若非……”
  “幸福吗……？”薛凤轻轻地呵笑了一声，“孩子才三岁，你就逼着他天天学习……除了关心孩子的学习情况、修为境界，何时觉醒混沌灵根，其余的你有关心过吗？我们的孩子何时有过幸福的童年！”
  其实，薛凤已经认出了乔玉昀。
  由于秦天烽要前往秘境历练，她特意来到玄天宗为他送行。
  想到秘境危险重重，她打算送些礼物给陆妤时，就见两个和秦天烽同龄的少年笑呵呵地走向了陆妤。
  明明是两个少年和陆妤有说有笑，她却忍不住地被其中一位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
  他的眉眼极像年少时期的天珏。
  或许是冥冥中注定。
  她忍不住以陆妤在秘境里和谁组队为借口低声问了秦天烽，从秦天烽口中得知这两位和陆妤说话的少年就是陆妤的好朋友贺牧昱和乔玉昀。
  她突然意识到，她养病的那段日子，陆妤时常来探望她，好几次在她面前提及她新交的朋友。就有“乔玉昀”这个名字。
  想到王青青烧围巾的那一日正是前往了玄天宗，她心口一跳，立刻派人调查了乔玉昀和他的老家。
  乔玉昀是自幼父母双亡的孤儿，但他的邻里都知道乔玉昀是他父母在河里捡来的孩子。而他明知自己是非亲生，也从未主动地寻找过他的亲生父母。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抽丝剥茧一般，她觉得……乔玉昀或许就是她的孩子……
  如今的他已经成为了紫阳真君的亲传弟子。
  想到烽儿前往秘境前的一日，秦天珏怒气冲冲怒斥她体弱多病才没有生出能觉醒混沌灵根的儿子。若是他在弱冠之年还未觉醒混沌灵根，他为了振兴秦家，必然会纳妾。若是妾生出的孩子觉醒混沌灵根，他会扶正她并且让那个孩子继承秦家。
  只要把这个孩子接回来就行。
  可是，她看着侍卫调查的结果，回想到远远一睹时乔玉昀朝气蓬勃、笑容满面的身影，想来他的养父母将他养得很好，为人正直、见义勇为。
  再想到烽儿出行时心事重重、双眉紧锁的忧愁，他身上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是名为“秦家”的重担。
  什么样的决定才是正确的呢……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在外面的生活远比在秦家幸福开心得多……她又何必将他困在秦家。
  认祖归宗，极有可能让两个孩子都变得不幸福……
  如今，乔玉昀已经暴露了秦家特殊的血脉，不得不认祖归宗。
  两个孩子之间绝对会有矛盾和摩擦，但即使知道秦天珏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她也无法为了一个孩子舍弃掉另一个孩子。
  她不希望任何一个孩子受到伤害。
  尤其是，绝不能让他们名义上的父亲伤害到他们。
  “天烽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薛凤心意已决，冷冷地沉下脸，“他自幼为了达成你的目标刻苦学习，自出生以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我们的事情。他母亲所作所为与他又有何干系，我不允许你这么残忍地伤害他。请你务必遵守答应我的承诺，否则将遭到天谴！”
  “不可理喻！”
  秦天珏刚气恼地蹦出四个字，又被薛凤反呛道：“既然你这么为昀儿考虑，日后昀儿认祖归宗，也请你不要逼迫他，莫要在两个孩子间挑拨离间。”
  “养虎为患！有朝一日，你会后悔今天的妇人之仁！”
  秦天珏愤然怒斥，摔门离去。
  亲耳听到父母如何争执的秦天烽，心里一阵揪痛。
  泪水毫无征兆就落了下来，他哽咽地咬住唇，就听到母亲房里传来轻轻的抽泣声音。
  在父亲离去后，母亲一改刚才的强硬与决然。她在房间里默默哭泣，秦天烽绷不住冲进去跪了下来。
  “母亲，对不起……是烽儿对不起你……”泪水滂沱落下，秦天烽哽咽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想到烽儿竟在门外，薛凤错愕道：“你……都听到了？”
  秦天烽点了点头，满是悔意道：“我刚刚遇见了王姨……从她口中得知了一切，但我不知道是她对你下的毒……我让她走了……”
  薛凤一怔，随后轻轻道：“本就是担忧她找上你才将她关押在别院，没想到还是被你知道了……烽儿，今天你父亲说的那些话，你全忘了吧。”
  “不，就按照父亲的要求做吧。我愿意发毒誓，绝对不背叛秦家，绝对不伤害乔师弟，会把功力全部传给乔师弟，随后就去别庄养病……这本就是我欠乔师弟的……你莫要在和父亲争执了……有了乔师弟，父亲也不会再纳妾了，我也不担心其他人会欺负母亲了……”秦天烽哽咽道，“你和乔师弟分别了十八年，若是因为我有了隔阂，万一以后他成为家主不孝敬你……”
  秦天烽的这番话让薛凤心头一酸，也让她心中最后一颗石头落了地。
  她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包括昀儿。你永远是娘亲的大儿子……以后要和弟弟好好相处哦……我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就好。”
  “可是……”秦天烽刚一开口，就被薛凤温柔地揉了揉脑袋，就像小时候每次他被父亲批评时，娘亲总是温柔地鼓励着。
  “这些年，你也辛苦了。以后，不再承担秦家的重任，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这一刻，秦天烽绷不住再度泪如雨下。
  薛凤将他轻轻地抱在怀里，
  “等玉昀正式秦家，娘亲一定会偏心他。这十八年来，娘亲从未对他尽过母亲的责任，会用余生弥补他的。所以，若是他与你起了争执，娘亲未能秉公处理，还请你多多担待……”
  “至于把所有功力都传给昀儿一事，莫要再提了。我相信昀儿也不会接受……”
  “烽儿，在知道你并非我亲生时，我从未怪罪过你，一直待你如亲生儿子。所以，你要相信娘亲。无论他人怎么说，娘亲依旧是你的娘亲。”
  在离开母亲的房间后，秦天烽未和秦天珏请安就直接离开了秦府。
  在冲出秦府后，他找了个无人的巷角再度嚎啕大哭。
  他没在母亲面前表露，他其实心里有着怨恨，有着惊恐，有着害怕，甚至内心嫉妒得发狂。
  他为何不是母亲的亲生骨肉，他身上为何流淌着如此肮脏的血脉……
  “秦师兄……”
  当秦天烽拖着沉重的步伐准备返回玄天宗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错愕地回头，就见陆妤快步地走到自己的身前。
  “陆师妹，你为何在这里……”
  想到自己此刻眼睛红肿，显然是大哭了一场的模样，他不免低下了头。
  “刚才，秦伯父找了我爹爹，关于我和秦家的婚事……”
  没想到父亲在得知他不是亲生儿子后，做的第一件事竟是联系了陆家挽回婚约，他心中苦笑，也知自己的身份完全配不上陆妤，不由苦涩道：“陆师妹，你都知道了吗？”
  陆妤点了点头。
  其实，在秦天烽找上门前，陆妤就已经隐隐担心了。
  “乔师弟才是你的婚配之人……他如今觉醒了混沌灵根，日后一定能继承秦家，这半块玉佩你拿回去吧。”
  陆妤微愣：“不是，我不是来拿玉佩的。无论是谁，婚约都已经不作数了。”
  “那为何……来寻我……”
  “因为我担心你。”陆妤微微一顿，关心道，“秦师兄，你没事吧？”
  五岁时，陆妤就曾脑补过，觉得没妈的孩子好可怜，她代入一下自己，真的要哭了。
  所以虽然知道薛阿姨心善，即使有了真儿子，也不会厚此薄彼，但还是很担心秦天烽。
  她怕他走上弯路，所以急急地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