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她猛然回想起，当年是玄天宗中带头参于这场战役的是大师兄，大师兄还曾说到，传闻烈焰门掌门有一只九节狼幼崽，本想向周掌门买来送给她的，但周掌门不舍得割爱。
  原来那只九节狼幼崽竟是……十一岁的贺牧昱！
  人物传记里对于贺牧昱十一岁到十四岁的经历只是寥寥一段——周云鹤用贺牧昱的血炼制大量血元丹，不顾他的身体极限让他吸收炼化其他妖丹以求速成结丹。除了必要的外出，终日遍体鳞伤被囚禁于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密室。贺牧昱不止一次想要逃跑，但每一次失败都是变本加厉地折磨，就这样在绝望中度过了整整三年。
  虽然只是言简意赅的寥寥几句，但是每一句直击着陆妤的内心，这样的冲击力让她回想到了贺牧昱身上遍布的疤痕，每一道疤痕的背后都凝聚了多少眼泪与绝望，她心中窜上一股无名火气。
  谁曾想到，那个因一场鼠疫名利双收成为正派宗门的周掌门竟是如此道貌岸然、卑鄙无耻的伪君子！
  直到十四岁，在努力修炼得到周云鹤的信任后，被御兽珠豢养控制了三年多的贺牧昱不再被关于密室。他被允许自由地在宗门里的指定地点活动，而就是趁着周云鹤外出之日，护卫因为自己的乖顺有所松懈之际，贺牧昱第一次找到机会成功地逃离了烈焰门，并且因藏匿在报名玄天宗的人群里，被传送阵法一同传到了问心路试炼，随后隐藏身份拜入玄天宗成为了一名杂役弟子。
  进入玄天宗后，为了能早日解开御兽珠控制的方法，获得真正的自由，贺牧昱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他一心想要获得更多的资源，快速地提升实力。
  谁知十五岁时，因乔玉昀揭露徇私舞弊的丑闻，贺牧昱被赵管事曝光了半妖的身份，自此因种族歧视，在宗门里遭遇了霸凌。
  人物传记会根据目前已发生的事情进行改写，但这段剧情总体和原著相差无几，陆妤粗粗略过。而未发生的则是原著剧情里贺牧昱命定的未来。
  十六岁时，他靠勤奋修炼和完成宗门任务在杂役弟子的门派大比中排名第七晋升为外门弟子。十七岁时被三峰主看中收为内门弟子，在三峰主的帮助下逼出了体内的子珠。
  原以为遇到了恩师贵人终于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变得更有实力，没想到三峰主也是看中他九节狼的原身和天生灵体的资质，只是为了把他变成炉鼎才将他招为内门弟子。
  这个炉鼎并非传统采阴补阳的邪术，而是用活人祭炉铸造大鼎施展禁术。毕竟没有谁会关心一个半妖的死亡。
  在被活人祭炉的过程中，贺牧昱被惨无人道地虐待得几乎不成人形。而在乔玉昀揭穿三峰主阴谋时，他已经因仇恨和绝望堕入了魔道。在觉醒魔尊的一缕意识后，被魔将们恭迎回魔界。
  最终恢复魔尊的记忆，统领魔界千军万马，肆意地毁天灭地，成为四界仙魔都闻风丧胆的存在。
  原来他上次倒地昏迷不是因为他体内的魔气，而是他体内的子珠突然发作。
  她要想办法把这颗珠子从他体内逼出，才能让他免受痛苦折磨，也免受被三峰主欺骗。
  而陆妤也找到了一个自己帮他的合理理由。
  【原著里，贺牧昱是魔尊死亡时分化出的一缕意识，在千年的轮回后投胎成为了贺牧昱。最终也是因为贺牧昱心中毁天灭地的恶意太强，才令魔尊的意识重新唤醒。】
  【但最终，究竟是魔尊用贺牧昱的身体重新复活，还是贺牧昱本就是魔尊。原著里并没有详细描写，而人物传记里的描述明显是魔尊的意识把原本贺牧昱的意识完全地吞并了，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贺牧昱的这具身体在魔尊眼里就是一具容器。我们应该把他们当作两个独立的个体。】
  系统被宿主的谬论给搞晕乎了，又见她大胆地提出了一条假设：【只要贺牧昱心中没有恶意和怨气，是不是代表魔尊的意识永远不会被唤醒？】
  【贺牧昱是被魔族找上门后觉醒的，魔族一直蠢蠢欲动，肯定想尽办法复活魔尊。七年前的鼠疫，就是令魔族察觉到了魔尊的气息，随后开始追踪寻找。烈焰门和玄天宗都有护法大阵，所以才断了踪迹，魔族找到贺牧昱只是时间问题。】
  【贺牧昱在危及性命时会冒出的魔气很可能是魔尊的潜意识在保护他，若我提前把这股意识扼杀在摇篮里呢。那魔尊是不是永世都不可能再复活了。】陆妤沉思片刻，又抛出了另一个假说。
  系统摇头道：【且不说你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实力，就算有这个实力，你现在改变原著重要剧情，绝对逃不过天道的眼睛。届时若是天道为了纠正剧情引发其他变故，你根本无从设防，在安然无恙度过你的死亡剧情前，切勿轻举妄动。】
  【原著里，魔尊觉醒是在我死亡后一个月内发生的。而觉醒前并无重要的剧情点，我可以先和他交朋友，让他感受到世界的美好和温暖，尽可能让他心中没有恶念，以减轻后期厌世的情绪，以此拖长魔尊觉醒的时间。最后安然度过我的死亡剧情后，再想办法用光灵气净化魔尊的意识。】
  系统抿了抿唇，但见陆妤一心要拯救贺牧昱，再劝说似乎也动摇不到她。
  陆妤会如此善良，跟她自身的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
  她从小是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崽，在充满善意和爱的环境里成长，还不知道人心险恶，所以对这种大魔头都有着一颗想要治愈和感化的圣母之心。
  作为系统，它们要给宿主提供万无一失的方案，绝对不能有任何风险以防宿主任务失败。然而此刻，自小见证她长大的系统轻叹一声，最终退了一步道：【那就试试吧，我们走一步算一步。但你要向我保证，若他未来心怀恶念，有觉醒的迹象，一定要第一时间将他处决，不可再犹豫了。这是我们给他唯一的机会。】
  陆妤慎重地点了点头。
  由于晚上很晚才睡，在想怎么拯救贺牧昱的事翻来覆去得睡不着觉，一向自律的陆妤难得地睡过了头。
  担心贺牧昱已经出门执行宗门任务，陆妤匆匆地扎了低马尾，将大师兄给自己准备的精致早点全部打包进餐盒后乘坐着禾禾心急火燎地赶往了外门。
  在到达外门时，就听到管事对着贺牧昱严厉地训斥道：“你忘了今日要去丹堂工作吗！这都几点了竟还没有出门！玄天宗不养好吃懒做的闲人！”
  见外门齐管事劈头盖脸对着贺牧昱一顿骂，他始终低着脑袋没有出声，知道贺牧昱没有去工作肯定是特意等自己，陆妤立刻扬声解围道：“齐管事，不好意思，是我让贺师弟等我的！”
  陆妤说着，利落地跳下灵鹤，对着齐管事行礼请安后，再度解释道：“昨日傍晚，贺师弟受到同门师兄的欺凌，全身都受了伤。为了能让他的伤势尽快恢复，我让他上午在寝所里多多休息，待我检查完后再出门。”
  陆妤在玄天宗里出了门的乐于助人，在新入门的弟子中享有美誉，所以齐管事微微愣住后，也没有察觉到陆妤这番话是谎话，只当她为人心善，再次做善事。
  他们这些做管事的是不敢得罪亲传弟子的，更何况陆妤还有一个峰主的父亲，他转头望向贺牧昱：“伤得很重吗？如果需要休息，我就把这个任务转交给他人。”
  “回齐管事，已无大碍。可以去丹堂完成任务。”
  陆妤没想到贺牧昱昨晚都疼晕过去了，竟还想着去丹堂完成任务……他明知她是特意来找他的，还要把她晾到一边去工作吗……
  她微微瞪大眼睛，随即想到要挤出时间和贺牧昱单独相处，立刻接过话茬道：“齐管事放心，等我检查完，就用灵鹤送贺师弟去丹堂，一定不会耽搁贺师弟完成任务。”
  亲传弟子大多十分冷傲，陆妤这么温温柔柔、热心肠的，齐管事还是第一次瞧见。
  他只要贺牧昱保证完成任务就行，于是临走前特意提醒道：“已经接下的任务若是没有完成，是要扣除贡献点的。”
  在齐管事离开后，贺牧昱偷偷地瞧了一眼陆妤，就听到她气呼呼地为自己鸣不平：“齐管事也太冷漠了吧。千辛万苦成为师门弟子是来学习修炼的，而不是来干苦役的！怎么受伤了还强迫你做任务……还冷冰冰地说没有完成就扣除你的贡献点……”
  贺牧昱轻轻地勾了勾唇，又听到陆妤对着自己劈头盖脸道：“你也是的，都受伤了还想着做任务，什么任务非要现在做不可啊……难不成会给超多贡献点吗？”
  她都带了早膳，原本想一边吃一边闲聊联络联络感情的……现在计划全部都被打乱了quq！
  作者有话说：
  贺牧昱虽然是小熊猫，却是狗狗属性~
  大家五一快乐~
  第40章 送温暖
  ◎毛茸茸的耳朵太可爱了，在勾引她！她根本挪不开视线呜呜呜！◎
  “是丹堂低阶炼丹房的工作, 负责清洗炼丹炉、清扫炼丹房。”贺牧昱乖顺地坦白，“每月会给五点贡献点。”
  丹堂火工弟子的工作是众外门弟子挤破头想去的工作，不只是贡献点给的多, 那些炼丹师若是心情好，还会打赏他们一些低阶丹药。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玄天宗的丹堂在洛神峰。洛神峰里皆是女弟子，是那些男弟子一心向往的圣地……
  急需丹药的贺牧昱根本抢不到这个热门工作, 所以只接下了外门弟子不屑去做的又脏又累、辛苦繁杂的打杂工作。
  见陆妤的眉头越皱越紧, 担心她误会自己要去丹堂的原因, 贺牧昱连忙补充道：“晚点去也没关系的, 只要在中午前打扫干净就行。刚才多谢陆师姐出言相助，外面风大易感风寒, 陆师姐若有事商谈，不如进屋稍坐片刻。”
  没想到贺牧昱主动邀请自己进屋坐坐, 还以为他明知自己今日特意来找他, 都不愿意推掉才五个贡献点的工作, 是那么不想和她多多相处, 原来是自己会错意了。
  “就是……昨天看你受伤了……想看看你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
  顺水推舟找到理由搭讪的陆妤才想起自己过来的初衷, 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贺牧昱，见他气色如常，双唇淡红, 并无半点昨晚病弱苍白的迹象。
  反倒是低眉敛目地给她搬来了房间里唯一的一个椅子, 自个儿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看起来纯良无害, 哪有半点原著里描写的骇人气场, 完全像只乖顺的小绵羊。
  “我已无大碍, 多谢陆师姐关心。”
  第一次跟不相熟的男修在屋里独处, 坐在椅子上的陆妤略微有些拘谨。她清咳一声，按照计划找话题道：“昨夜睡得好吗？晚上下了一场大雪，可有被冻醒？”
  眼前的少女，如云的墨发扎着松松垮垮的低马尾。她皮肤白皙，唇色樱粉，俏皮的粉色发带为她添一丝甜美。若是笑起来还会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
  然而此刻，却面色苍白，挂着两个不和谐的黑眼圈。
  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才来晚了吗……是因为晚上太冷被冻醒了吗……是房间里的暖炉在半夜里熄灭了吗……
  贺牧昱默默猜测，面上乖巧点头：“回陆师姐，可能是累极了，昨夜睡得很熟，并无感觉到寒冷。”
  昨夜是他来玄天宗后睡得最好的一晚。只是，他的房间对身体虚弱的陆师姐来说太过寒冷，早知道陆师姐会来，之前就该备个暖炉的……
  贺牧昱正忧心忡忡时，就听到陆妤突然问道：“吃早膳了吗？”
  陆妤脱口而出，随即又有些懊恼。
  谁会将近巳时还没吃早膳啊……
  早上胃口大开吃过两个冰冻包子的贺牧昱刚想点头，随即听到咕噜噜的声音轻微地从前方传来，自幼听觉比常人敏锐的贺牧昱装作没有听见，立刻轻轻地改口：“因为睡得太好导致起晚了，还未使用早膳。”
  他怕自己起晚来不及洗漱，在卯时就已经洗漱完毕，还怕陆妤看见自己脏乱差的房间觉得自己是个不爱整洁的邋遢汉，立刻把被钱启文三人翻箱倒柜弄乱的屋子由里到外地打扫了一遍，把脏脏的地板也拖得光洁如新，陆妤此刻坐的这个椅子更是里里外外擦了三遍。
  当然，昨晚夜里摸黑来过两趟、在月色下压根看不清的陆妤并无发现任何异样，依旧觉得贺牧昱的房间跟冰窟窿一样，连桌上放着的一个包子都冻得硬邦邦的——这不会就是他的早膳吧……
  “我也还没吃早膳。我带的早膳有点多，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我一个人吃不完。既然贺师弟也没有用早膳，不如我们一起吃吧。”担心贺牧昱赶时间拒绝自己，陆妤又积极补充道，“不会耽搁贺师弟太长时间的……或者贺师弟先看看，若是不喜欢吃再拒绝罢了。”
  没想到宿主竟然真走起了“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人的胃”的烂俗剧情，贺牧昱可是未来大反派欸，他在玄天宗惨遭欺凌，对所有人事物都心生警惕，怎么可能吃旁人的东西，而且还是那么拙劣的理由。
  系统翻了翻白眼，坐等自家宿主被拒绝被碰一鼻子的灰，谁知就见贺牧昱乖顺地道谢后，利落地将屋子里唯一的小方桌搬到了床边。
  随后，把陆妤坐的椅子摆在了小方桌的外侧，并顺手把桌上一个中午准备吃的包子藏在了枕头下面。
  目瞪口呆的系统：“……”
  同样瞥见的陆妤得意道：【冷冻包子怎么可能比得上大师兄给我做的美味佳肴。你别忘了，他变为小熊猫时就在我这里蹭吃蹭喝了好久，肯定是对我这里的美食流连忘返。】
  意识到贺牧昱并不拒绝自己的好意，准备按照原定计划边吃边闲聊联络联络感情的陆妤屁颠屁颠地从白鹤身上取下了三层豪华餐盒。
  第一层是大师兄为她准备的排骨玉米粥。幸福莫过于在寒冷的冬天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排骨玉米粥，仿佛再冷的气候只要喝一口身子都跟着暖了起来。她昨晚只是随意地提了一嘴，没想到今早大师兄就给自己熬制了排骨玉米粥。
  果然大师兄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师兄！
  陆妤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又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后面两层。
  第二层是薄而脆、酥而甜的桂花茶饼，第三层是口感香糯的芙蓉糕。
  将三层餐盒五花八门地摆在了桌面上，陆妤一一介绍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觉得一定能用美食诱惑住贺牧昱的心！却见坐在她对面的贺牧昱肩背挺直，十分拘谨，竟只是小勺地盛了半碗薄粥，连块肉都没给自己。
  “贺师弟，你不要客气。我自己一个人真的吃不下那么多的，反倒是你，实在是太瘦了，要多吃一点才能多多长肉、多多长高。”
  以为贺牧昱是不好意思多吃，陆妤关怀备至地说着，将粥里的玉米和排骨单独勺出来像座小山似地堆在了贺牧昱的碗里，摆出一副好师姐的做派。
  他已经十六了，竟看上去和十三岁的宋念辞差不多高，比同样是十六岁的秦天烽矮了足足一个脑袋。画本里的魔尊都是四头八臂二米八，然而她眼前的贺牧昱却像只瘦弱的小鸡仔。
  听说身高和灵根一样长到十六岁就定型了，未来大魔头只有一米六的话好像也不那么可怕了……
  目前一五七的陆妤默默地想，她努力努力，或许还能比贺牧昱长得更高，毕竟她才十四岁，还能再长呢……
  “多谢陆师姐。”
  已经吃过早膳的贺牧昱晕晕乎乎地开始喝粥，白白的米粥配上鲜美的排骨，暖乎乎地流进胃里，原以为自己会毫无胃口的贺牧昱一瞬间食欲大增。
  就仿佛卯时吃的两个冷冻包子根本没吃过一般，他饥肠辘辘地连喝了两大碗。
  甚至，望着一同用膳的陆妤，他的心神也跟着安定了许多，全身都跟着暖意融融了起来。
  瞧见这一幕的陆妤心中更是感慨万千。贺牧昱此时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却是吃不饱穿不暖，连一碗排骨玉米粥都仿佛世间珍宝一样，难怪之前一直变身成小熊猫来她院子里蹭吃蹭喝。
  【你大师兄熬制的排骨玉米粥不是普通的排骨玉米粥，粥里蕴含着灵力，看来是你大师兄用灵火熬制。纯度十的火灵气足足熬制了一个时辰，让你喝了能暖身，却被贺牧昱吃了一大半，真是太浪费了……】
  若不是贺牧昱横插一脚，今早和宿主一起喝排骨粥的就是它了……
  “贺师弟，别光顾着喝粥，桂花茶饼和芙蓉糕也很好吃的~快尝尝……”无视脑海里系统不满的叽叽歪歪，满脸笑容的陆妤热情地将放着糕点的两个餐盒推向了低头喝粥的贺牧昱，就见他抬头望向自己的瞬间，头顶上忽的冒出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陆妤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就见毛茸茸的耳朵一动一动的，可爱至极。
  由于陆妤盯着自己的目光太过灼灼，贺牧昱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耳朵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慌张地用手捂住，谁知身后的尾巴也蓬松柔软地冒了出来，张扬地左右摇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