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节

  耿惜挥开娘亲的巴掌，“娘，这种日子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爹不要我们了，他们南下过好日早就不要我们了，娘，你就别管我了。”
  叶顺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脸上的神情都没变过，他能庇护耿家已经是看在周炳的面子上，他可不会为了耿家女眷安心就透露他的身份，他做的可是要命的事，更何况事关主公的大事，他就要更加的小心谨慎了。
  严氏被打击到了，耿家其他女眷纷纷担忧的询问，有两个小一些的姑娘怒视着耿惜，她们的眼里耿惜就是自私，完全没想过耿惜出嫁，会不会暴露耿家的其他女眷。
  叶顺觉得哭闹差不多了，站起身道：“我现在也自身难保，能庇护你们已经是我最大的善意，我如果能南下早就走了，何必困在荒凉的亳州？”
  严氏心里突突直跳，深怕叶管事不管她们了，她们能在吃人的亳州安稳活下来，全依赖叶管事，“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她不能为了女儿不顾耿家其他女眷的性命。
  耿惜终于怕了，“娘，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亲生女儿，娘，我只是想过好日。”
  叶顺抬头看天真是糟心，要提前离开府城了，还好他早有打算离开，自从江王之子来了府城，府城为兵权博弈谁知道什么时候打起来，他要先躲起来。
  叶顺看向耿惜，耿惜只想着自己，却暴露了居住的地方，等人找过来，他也护不住耿家女眷，想到这里瞄了一眼耿家女眷的长相，啧，现在街上可没有模样好的女人了，耿家女眷不出门恨不得不出屋子，哪怕憔悴却也是白皙的，耿惜真是惹祸。
  德州，杨兮一行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糟糕的道路对坐马车的人太不友好，反正他们也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一日的时间也没走多远的路程。
  寻了一处比较大的村子借宿，今晚准备在村子里休息。
  分配来的士兵远远见到了队伍，派人过来询问，知道留宿休息后，急忙先一步回村子安排住处。
  千人多的队伍让小李村感觉到了恐慌，百姓家家户户紧闭大门，百姓可以躲，里正却不能躲，还要带着儿子壮胆子。
  杨兮一行下马车，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就在里正家，里正家正将院子空出来。
  杨兮打量着小李村，村子有上百户，十里八乡最大的村子，据说是附近最富裕的村子。
  周钰看着简陋的屋舍一言难尽，“这也算富裕的村子？”
  泥草房都不多，很多都是简易的稻草房，里正家算上最好的房子了，也仅仅是泥土坯建造的房子。
  里正小心的陪着，腰一直弯着不敢直起来，听到这话动了动嘴，终究没吐出一个字。
  杨兮想了想道：“附近的水脉不少，雨水多田地被淹是常有的事，虽然云家去年免了服徭役，可税收没免，德州百姓收成不好填饱肚子都难。”
  两州一比较，瑞州对得起风水宝地之名，德州吃不饱饭被水淹，瑞州减了不少税，田地还丰收，这一比较德州百姓的确惨。
  周钰回忆着，“我们定居上河村那年德州就发了水灾。”
  杨兮，“.....是啊，一场水灾要好几年能恢复。”
  里正听的想泪流了，终于忍不住接了贵人的话，“因为水灾不少房屋倒塌，后来国家亡了，村民只能依靠自己重新建造房屋，其他的村子更惨。”
  杨兮两口子沉默后，周钰安慰道：“会好起来了。”
  里正开口后就后悔了，他不知道两位贵人的身份，但是能有上千强壮的士兵护送，显然两位贵人身份极其尊贵，他真怕丢了小命，还好两位贵人没动怒。
  里正一直没敢看两位贵人的模样，他弯腰只能看到贵人的衣服，这时忍不住余光看一眼，随后飞快的低下头。
  杨兮两口子什么人啊，他们立刻发现里正的小动作。
  子恒陪在爹娘身边，子律和振远已经撵狗了。
  杨兮冷了脸，“子律，振远。”
  古代可没有狂犬疫苗，谁知道狗都吃了什么，哪怕黄狗的皮毛不错，她也不敢去赌。
  子律听出娘生气了，双手害怕的背在身后，小心翼翼的往娘身边靠。
  振远抿紧了嘴唇，他不是第一次见姑姑生气，以往子律淘气姑姑该罚从来不手软，他懊恼自己怎么也跟着一起胡闹。
  里正也被吓到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真怕狗子咬到贵人，到时候一家子都会没命，哆哆嗦嗦的道：“小人这就打死这祸害。”
  杨兮抬手，“黄狗又没有错，不用担心。”
  里正愣住了，他还第一次见到这么明事理的贵人，瞄了一眼男贵人，见也是赞同的神态，里正突突的心安定了下来，不过，还是亲自将狗子带出了院子。
  杨兮对着小儿子和振远一视同仁，“我看你们两个最近有些太放松了，今日开始每日十篇大字，写错一个字加一篇。”
  子律瞪大眼睛，“娘，我错了。”
  杨兮哼了一声，“晚了，让你不将娘亲的话记牢。”
  子律瞄了一眼爹爹，见爹爹笑眯眯的看他，知道爹爹不会帮他，垂着头动了动胖耳朵，“儿子还小不能拔苗助长。”
  周钰乐了，“呦，你还知道拔苗助长的典故。”
  子律小模样得意了，“大哥讲的我就记住了。”
  杨兮咳嗽一声，子律瞬间耷拉着脑袋，一副我错了的模样。
  周钰啧啧两声，“瞧瞧他才多大点就一肚子的心眼子。”
  一定是跟杨曦轩学的！
  子律噘着嘴偷看娘的神情，娘依旧一脸严肃，低着头，“娘，我错了，我一定不做危险的事。”
  振远，“......”
  他这个小表弟是被宠着长大的，认错快，可过两日依旧犯错，他心里是羡慕的，只有被宠着的才会肆意。
  第五百零二章 不能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淋淋细雨落下，这也是杨兮一行选择村子留宿的原因，下午的时候天就阴沉了下来。
  晚上吃的很简单，做的热汤面条，青菜是里正家的，面条内还窝了好几个荷包蛋。
  杨兮一行没沾百姓的便宜，借宿有借宿费，粮食不用百姓家的，当然百姓家里也没有粮食，吃百姓的菜也会用盐换。
  在古代盐就是另一种货币了，当然还有布料，可惜杨兮一行就没带粗布，最次的料子也是精细的棉布。
  饭后，杨兮二人叫来了里正，他们既然到了村子，正好近距离问问德州百姓的情况和想法。
  里正这边拿到青菜换的盐就呆住了，晚上终于喝到有咸淡的青菜汤，热汤不仅温暖了身体，还安定了不安的内心，现在听到召唤忙披着蓑衣来了。
  里正不敢看护卫，得到能进屋子的允许，他才小心的进屋子。
  屋子里特别的亮，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屋子可以这么亮，随后不敢多看战战兢兢的站着。
  杨兮开口，“请坐。”
  里正瞄了一眼男贵人，他疑惑为何不是男人开口，老老实实的坐下。
  周钰这才开口，“老人家别紧张，我们叫你来就是聊一聊，哪怕说错了也不会怪罪你。”
  里正，“......”
  听了这话，他反而更紧张了。
  杨兮清楚里正心中所想，觉得当家该是男人，她想等水力织布作坊建设好，过不了多久会招女工，等女子能赚工钱地位会有所改善。
  杨兮想到织布坊，她眼底笑容更深了，未来德州会开不少作坊，尤其是利用水力加工零件的作坊，这些作坊不仅推动德州的发展，还会加速曦轩的底蕴积累。
  周钰问，“现在各村学习法典，老人家觉得法典可公证？”
  杨兮听到问话回了神，目光看向老汉，他们在德州府城听了不少听听。
  里正纠结了，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村民识字的不多，哪怕听得多了，能记住的也不多。”
  杨兮夫妻也没想让百姓都记住法典，因为不显示，他们只是想初步普法罢了。
  里正忙描补，“有些小故事村民倒是记的清楚。”
  周钰继续问，“你觉得新的掌管者如何？”
  里正眼底复杂了，他们以为会出现烧杀抢夺，不少村民做好了等死的准备，没想到被烧杀抢夺的是乡绅和各家族，百姓住的村子除了不自由反而是安稳的。
  里正粗糙的双手捏着衣角，能当里正的都不是蠢人，可每村每户都有汉子当了兵，他们不知道德州士兵怎么样了，他们心里惧怕的同时有的人是有恨的。
  里正壮着胆子问，“贵人老爷，小人可否问一个问题？”
  他们不敢去打听消息，村子里有士兵看守，虽然没欺压他们，他们也不敢出村子。
  周钰心里门清，“可。”
  里正想着自己的二儿子和三儿子，他们去当了兵，“家中两个儿子当了兵，小人想知道他们可活着？”
  “这个消息你们早晚会知道，只是最近太忙没将消息传出来，德州士兵基本被俘虏，现在已经统计出愿意归家之人。”
  只是登记造册选拔等一项项下来需要时间，府城才没有向整个德州宣布消息。
  里正激动了，俘虏好啊，俘虏意味着能活着，现在听贵人的意思还能归家，他也不傻知道一定有伤亡，这只能看运气了，至少没屠尽德州士兵就好。
  里正心安了，语气带上了轻松，“村民很感激能活下来。”
  杨兮挑眉，这话说得有水平，随后杨兮也问了几个问题，她问的都是关于最近两年孩子出生情况。
  等里正离开，杨兮叹气，“孩子出生率低，这两年活下来的女子也不多。”
  周钰安慰道：“设立医疗体系已经通过了，都会好起来的。”
  子恒开口，“德州改造耗费的银钱不是小数目。”
  杨兮笑着，“所以你舅舅抄了德州大部分的家族和乡绅。”
  只有小部分家风清明没做过恶的逃过一劫。
  子恒还记得封赏出的银钱，“娘，舅舅封赏了不少银钱。”
  周钰，“你小舅舅心里有数，你就不用为他操心了，就算银钱不够他也有法子弄到银钱。”
  杨兮接话，“你小舅舅的底牌很多。”
  只是许多的底牌不能拿出来罢了。
  次日一早，一场雨带来了清新的空气，杨兮一行再次启程，村子消息传播的很快，一晚上里正壮着胆子传递消息，今日不少百姓敢出门了。
  马车离开村子，杨兮撩开车帘子回头看，还能看到村民注视着他们离开。
  杨兮见到村民的全貌，收回了目光，“不少孩子衣不蔽体，可见这两年村民的日子有多苦。”
  布料的确珍贵，但两年没有添置任何粗布，可见村民的日子有多艰辛。
  周钰沉声道：“等曦轩统计好田地后会快速收拢民心，百姓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他很会给一棒子送一颗甜枣。”
  从禁足百姓加大百姓恐慌，到配置士兵看守增加百姓压力，曦轩已经将百姓打怕了，别说给甜枣，光是放士兵归家就够让百姓感激涕零了，虽然归家要付出代价，但曦轩手里还有田地这张王牌，德州百姓终会将曦轩当成信仰。
  两口子语气轻快的闲聊，时不时和孩子们玩玩诗词接龙，回程挺欢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