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节

  来府城后，子恒想骑马，每日会有护卫教导，她也想骑马就选了个温顺一些的马，这个世道会骑马是必备的逃跑技能，当然前提身边有马儿，她学的可认真了，已经能骑着马儿转圈跑。
  周钰怀里还抱着小儿子，“那我抱着子律，李争带子恒，你自己骑一匹？”
  杨兮眉开眼笑了，“好。”
  很快空出两匹马，两个护卫则坐到马车边休息。
  子律高兴极了，周钰怕小儿子掉下去，特意用布料将小儿子绑在了身前。
  马车的行驶速度不慢，一路上路过不少村子，临近府城的村子规模都不小，队伍路过的时候，还能看到田野上的百姓，有的忙碌整理田地，有的则是遍地挖野菜。
  百姓见到队伍，孩子会惊恐的躲在父母身后，大人则惶恐的避开目光。
  杨兮收回目光，护卫穿着铠甲，百姓恐惧士兵。
  赶路的时候，杨兮还看到了果树，果树被修剪的仔细，显然果农靠着果子赚口粮。
  周钰搂着披风，将披风盖在小儿子脸上，只留下一个呼吸的缝隙，见媳妇盯着果树，“喜欢？喜欢移植一些回园子。”
  杨兮看着睡觉的小儿子，“也好，还是自己家种的果子让人放心。”
  周钰怕吵到小儿子，小声的道：“这里的道路太差了。”
  幸好没下雨，这要是下雨，马车掉坑里别想出来。
  杨兮目光眺望着远方，“府城的路需要修，不过，可以先将这条路修出来，你觉得呢？”
  周钰明白媳妇的意思，“你的意思顺便收拢这条路上的村子？”
  杨兮点头，“嗯，我一路上数了数，我们已经路过了九个村子，这些村子不小，仔细算起来人口不少了。”
  周钰抓着缰绳，让马儿绕过深坑，追上媳妇的马道：“趁着没人盯军户，的确能做不少事。”
  杨兮嗤笑一声，“军队需要军户为兵源，却又没有人关注他们。”
  周钰笑了，“这不挺好的。”
  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动作可以大一些，先改变目前的军户生活，说的再多不如做出改变，曦轩只要拿下瑞州一半军户，利用军户策反各将军手里的兵，拿下瑞州能少流许多的血，尽最大可能保住瑞州的战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队伍才到第一个军户聚集地。
  李争对这里太熟悉了，他都不记得来过多少趟，李争指着成片的地，“这是军田。”
  周钰眯着眼睛，“我看过你们整理的田倾数目，数目并不多。”
  李争解释道：“有些开垦的田地被卖了，公子拿到的时候就剩下登记的数目。”
  想到这里，他就气的牙痒痒，如果不是公子反应快，连登记的数目都没有。
  杨兮皱着眉头，“白将军拿下瑞州后卖的？”
  李争点头，“将军升了不少武将的官，有不少人得到了田地奖赏，这些田地从哪里来？不少是侵占的军田，一些将军直接将管辖的军田归为所有田。”
  当时公子突然领了三千兵马，最开始就是利用军田使绊子的。
  周钰，“所以说大部分的军户苦不堪言。”
  李争点头，“日子好的是少数，这些人身上都是有权的，哪怕管十人也是权力，一层层的欺压，最惨的是普通军户。”
  杨兮眺望着远处的聚集地，“这里不小，看样子至少五百户。”
  李争，“有七百五十八户。”
  杨兮感慨李争是人才啊，“现在的田地如何分配？”
  李争摊开手，“还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本来每户有自己要种的田，现在不少户没有田地可种，有田地的又不愿意交出手里的田。”
  周钰，“......”
  李争有些心虚，公子知道两位先生查看军户，公子高兴坏了。
  杨兮眯着眼睛，“我觉得属于咱们的军田该收回来，你觉得呢？”
  李争心道真不愧是姐弟，“公子也有这个想法。”
  周钰感叹，“国家忘了，侵占贩卖军田都不算大事了。”
  杨兮，“这个锅白将军必须背，全怪将军给了亲信太多的权力。”
  权力大了什么都敢干了，这就造成，只要握在手里就是自己的了。
  他们站的有些久，远处的军户们已经注意到这边，队伍顺着道路去聚集地。
  李争来的比较勤，又有通知，军户们并不意外。
  每个军户聚集地都有军户官，负责管理聚集地的军户。
  军户官讨好的为李争牵马绳，嘴里道：“李长官辛苦了。”
  李争跳下马，稳稳的将子恒公子放下，随后又去接子律公子。
  子恒骑马有些久，腿有些发软，军户官忙小心的扶着，“小公子小心一些。”
  子恒开口，“谢谢。”
  杨兮下马也缓了一会，周钰走过来询问，“可还好？”
  杨兮揉了揉发酸的腰，“还行。”
  李争走到军户官面前，“可准备了休息处？”
  军户官小心翼翼的看着披着披风的贵人，讨好的笑着，“早就准备好了。”
  到了准备的休息处，院子是军户官的，院子打扫的很干净，就连屋子里的被褥都是新的。
  周钰将小儿子放下，一个小小的军户官就如此富裕，不知道剥削了多少普通军户。
  军户官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原是管户籍的，原来的军户官已经杨将军杀了。
  李争四处看过很满意，“不错。”
  军户官姓吴，“那贵人先休息，在下去准备吃食。”
  周钰拦住了，“不用，我们带了吃食。”
  第三百五十四章 监督
  院子里准备了柴火，很快热水烧好了，杨兮两口子给儿子们洗漱，这一路累坏了两个孩子。
  屋子里只有床，没有火炕，所以有些湿冷。
  杨兮带了不少汤婆子，等将被窝捂热后，又在屋子里放了带来的竹炭去湿，才让两个孩子睡觉。
  两口子安排好孩子们，院子外的空地上已经抬起了棚子，棚子边架起了不少砂锅，砂锅里已经熬起了汤药。
  俞扉坐在椅子上等军户排好队伍，别看人很多，但军户常年被管制，十分的听从命令。
  李争准备了两把椅子，杨兮两口子坐下，二人也没说话，观察着排队的军户。
  杨兮心想，军户被压迫的久了，命令下达更容易听从，也算是好消息了。
  两口子在士兵中格外的显眼，只有他们二人披着披风，而且面容白皙，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的贵人。
  杨兮没带江氏来，她来府城的时候也没带孙柳，现在身边的婆子姓郑，杨兮示意郑婆子找聚集地的年长妇人聊聊。
  军户官已经知道面前的两位是杨将军的姐姐和姐夫，今日见到真人了，听到杨先生的话，忙殷切的找娘子过来帮忙。
  一盏茶后，俞扉终于开始诊脉了，他身边有两个识字的童生，他们专门负责记录脉案。
  说来，这两个童生原是府城学院的学生，学院束脩长了，现在乱世又不能考科举，曦轩借机收拢了一些品行不错的学生。
  俞扉诊脉很快，这个世道身体健康是少数，像是底层的百姓等，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毛病，因为缺盐少肉，时间久了身体都会出现问题。
  这种身体小毛病，俞扉诊过脉不会多说一句。
  军户中少女子，军户也有女孩出生，然而女孩夭折的比例比男孩高，加上日子过的穷苦更愿意要男孩，这也就造成娶妻困难。
  杨兮目光落在孕妇身上，孕妇没有一个胖的全都干瘦如材，隆起的肚子看着就吓人。
  杨兮对李争道，“孕妇优先。”
  李争亲自将妇人带到了俞扉面前，能免费诊脉的机会太难得，剧集地怀孕的妇人安静的排起了队伍。
  俞扉用帕子盖住孕妇手腕摸脉，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吓得孕妇大气不敢喘，深怕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情。
  俞扉松开手叹气，“孩子需要营养。”
  孕妇眼眶红了，妇人的丈夫握紧了拳头，“谢谢大夫。”
  随后又陆续诊了十几个孕妇，基本都是一样的情况，说白了母体吃不饱，孩子无法从母亲血液中吸收营养，可不就发育的不好。
  还有妇人一直生产，身体已经亏损严重，生产的时候就是过鬼门关。
  杨兮已经走到俞扉身边，拿过纸笔记录下这些妇人的脉案和户籍。
  周钰站在媳妇身边，“你有什么打算？”
  杨兮看向上了年纪的妇人，“我想将产婆都叫过来，然后让妹妹的医馆派个产婆过来，统一培训下。”
  妹妹的医馆有章伯母坐诊，她还教医女，医馆的产婆也懂了不少医理，医馆的产婆在向县十分的受欢迎。
  小妹写信告诉她，现在不仅县城内的百姓请医馆的产婆，一些大户人家也会来医馆请人。
  李争出声道：“公子接管这些军户后，对于孕妇是有优待的，孕妇每个月可领一两盐，三斤小米。”
  杨兮竖起大拇指，“曦轩想的周到。”
  这不仅保胎儿，更是保护母体，营养不够生产，母体很容易一尸两命。
  李争叹气，“可是领回去的东西都是一家子吃用，孕妇吃到的并不多。”
  当娘的哪里舍得孩子挨饿，丈夫又是一家子的顶梁柱，丈夫出事了一家子都别想活了。
  周钰，“有自愿分享的，自然也会有苛待儿媳妇的，可能分的清楚？”
  李争指着军户官，“一旦发现苛待下个月的盐粮就没了。”
  周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李争小声道，“四个孕妇互相监督，大家都是为了活命，谁也不想被牵连。”
  这回周钰笑着道：“曦轩的办法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