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节

  那会儿，李乐乐的爷爷还没有去世，李建唐想拿着这份承诺书去找李乐乐的爷爷帮忙，但是李建唐和妹妹关系很差，根本不可能要来这份承诺书。
  那个时候，也是李建唐最难的时候。李建唐一个渔民，凭什么能和杨老大一起开夜总会？当狗他也没有资格啊！这不仅需要启动资金，还需要一些人脉资源。那个时候，也是李建唐、李建成在港口被人欺负最惨的时候。
  李建成终究是没有同意哥哥的说法，他说实在不行，就在此回到兰旗市，总不能没饭吃，这边惹不起能躲得起。
  但李建唐最终还是找了妹妹李圆，并且假借了李建成的名义。李建唐告诉妹妹，李建成受了伤，在医院抢救，很需要一笔钱。那个年代大部分人都没有手机，李圆也没觉得这个承诺有啥意义，就把这份承诺书给了大哥。
  接着，李建唐拿着这东西，换来了自己起步的资源，并且最终算是脱离了杨老大的掌控。
  但这个事没有结束。
  李乐乐那一家，虽然说有钱，但是并不是什么良善之家，他们做跨国贸易，经常会搞一些非法的夹带。可以这么说，李乐乐家很多资产，都是非法手段得来的，但因为手眼通天、渠道非常好，一直都没有任何问题。
  李建成失踪之后，李建唐来找过李梦的母亲，给李梦家留了10万块钱，说是给李建成的抚恤金。
  当时，年幼的李梦问李建唐，凭什么说他爸爸已经死了，李建唐啥也没说就走了。
  李梦的母亲没有拦，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把钱留了下来。
  后来，李梦的姑姑李圆来了c市，和李梦母亲一起寻找李建成，终究是一无所获。
  李梦母亲弥留之际，李梦知道了一个秘密。李建成的死，可能和杨老大没有关系，可能和李乐乐家有关。
  在李建成失踪前的一段时间，李建成说知道了李建唐和李乐乐家的勾连，他原本不想参与，但是李建唐总是希望李建成能参与。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李建成知道李建唐的秘密太多，李建唐怕弟弟泄露他的事情。
  “所以，你父亲的死，和李建唐可能有关系？”陆令问道。
  “是的，”李梦道，“那个港口的杨老大，虽然说心狠手辣，但是我父亲其实没有得罪过他，还一直按时交各种费用。但是，我大伯不一样，他终于摆脱了泥腿子身份，他不愿意再阶级跌落。”
  “所以，你当初那个喜欢的女孩，你是怕被你连累，对吗？”陆令道。
  “嗯。”
  “那你为什么没有一直查李建唐的事情？为什么会因为另外一个小姑娘的死而放弃警察身份呢？按理说，你接着往上爬，更有利于你办案啊。”
  “往上爬？”李梦都笑了，他指了指自己，“我在那个位置，是因为我能力强，确实需要我在那干活。但是想再上？凭什么呢？凭我是一个失踪渔民的儿子吗？凭我大伯是个开酒吧的吗？”
  “唉……”陆令叹了口气。
  “没事，我自己的选择，到目前来说，不曾后悔过。”
  “不是，你还有一个关键的秘密，没有跟我说。”陆令道。
  “？”李梦看着陆令，“怪不得当初李乐乐的案子，你能办成，看来我当初学的东西偏科了。”
  “哦？”陆令若有所思，“我学的是心理学，你是什么？我记得是指纹？这么说你学指纹是有目的的？难不成当初留下了指纹线索吗？”
  “没错。”李梦点点头，“我爸失踪以后，我姑家也遇到了小偷。说是小偷，其实非常不专业，就是去翻东西的，把全家都翻了一遍，什么财物也没丢。”
  “当时留下了指纹吗？谁采集的？”
  “当时我姑在我家，听到这个事之后，就要赶回去，我妈也跟着一起回去了，并且报了警。当时派出所的人去了现场，也采集了指纹，只不过派出所的采集水平实在是不行，拓印的指纹都有了重影。再后来，我当了警察，我也看到了当年的指纹，只可惜我对比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那也不是李建唐的指纹。”李梦道。
  “也不是你姑的？”
  “我刚刚提到的所有人，我都对比过，包括李乐乐他爸。当初，我还专门跑到李乐乐那里，跟踪过李乐乐他爸，在他车把手上采集到了指纹，对比过，也不是。那几年，我经常在指纹库里对比，依然没有任何的结果。”李梦叹了口气，“几年下来，我其实是已经绝望了。”
  “这么说，时至今日，你依然不知道去你姑家里的人是谁。”
  “是的。”
  “那你现在能分析出来，当初去你姑家里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吗？”陆令问道，“按照你的说法，你姑当时的那份承诺函，早在你爸去世前好几年就已经被李建唐拿走了，而且被李建唐换了一些资源。那你姑家还有什么值得觊觎的吗？从翻动了所有的书籍这一做法来看，当时想找的东西，可能就是一张纸，而不是钱财等。”
  “我不知道，我姑也不知道，我认为李建唐是知道的，但是李建唐不可能跟我说，所以我这么多年也没有找过他，我怕他知道我了解一些事。我要是找李建唐，李建唐的防范意识会立刻增加十倍，在我没有找到证据之前，我是不可能找他的。”李梦道。
  “估计你爸那里也有很多秘密，可惜他没有给你留下，唉……”
  “我知道我爸一定是死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不知道他死在什么地方。我只知道大概的区域，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可能整个人尸骨无存了……”李梦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爸当初是开了一艘小型的铁皮船出的海，对吧？我之前听说，是因为有人把你爸的渔船开到了距离海岸线十几海里的地方，所以他才开铁皮船去找，对吗？”陆令问道。
  “是的，后来我也多次去过那片海域，一无所获，我曾经潜水下去找，依然一无所获。”李梦道，“我大概算了算，可能的区域，超过10平方公里，甚至更大……在我有能力的时候，那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年了，寻找的意义也太小了。”
  “你爸当年的渔船，最终开回来了吗？”陆令问答，“如果我没猜错，渔船应该还是挺大的。”
  “渔船也失踪了，可能是沉入了海底吧。”李梦道。
  “那，就有必要打捞一下了，我怀疑上面有重要证据。”
  “现在？”
  “嗯，现在。”陆令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不惜成本。”陆令道。
  第579章 沉船！
  李梦当警察的这些年，找过很多人，包括2018年被抓的杨老大。
  杨老大被判了死刑，与他相关的两个命案都告破了，李梦当年去找杨老大，杨老大却始终不承认害了李建成。
  李梦虽然没有陆令这样的能力，但也不是泥捏的，他看得出来，杨老大没有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杨老大告诉李梦，当时李建成失踪之后，很多人都说是他干把李建成弄死的，这让他有些无奈。
  一方面，杨老大确实需要这样的威名，对他来说，有小弟不听话是要惩罚的，弄死李建成完全没有问题；另一方面，李建成并没有得罪杨老大太深，这种情况就要杀人，容易人心不稳。
  能走到这个层次的老大，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傻子，那些随便杀人的永远成不了大事。毕竟，对于灰老大来说，杀人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
  在这种两重矛盾下，杨老大最终还是决定偷偷查一查，自己被冤枉其实倒也无所谓，但是不能蒙在鼓里不是？
  于是，杨老大这里查到了一些事，他毕竟掌控着整个港口。杨老大从其他人那里得知了李建成的渔船停泊的大概位置，但几天后渔船已经没了。
  李梦知道的坐标，就是从杨老大这里得知的，因为坐标精准度不够，可能涉及的区域就比较大。大概是一个半径1海里的圆，面积大概10平方公里。
  10平方公里，也就是1000万平方米，看似很小，但是搜寻难度极大，至少不是个人找个潜水服就能完成的项目。
  “不惜成本？”李梦看着陆令，“即便捞上来又能如何？等我从姓杨的那里得到消息的时候，距离我爸失踪，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你说有什么用呢？”
  “李梦，”陆令道，“我办案走过的弯路非常多，前阵子在监狱里查案子，很多前期的细节，我以为是重要线索，结果查到底都发现没有问题。办案本就是试错的过程，你怕什么？”
  “但是，打捞的成本……”李梦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大概问过，这需要的人力物力，保守估计有大几百万，如果继续扩大范围，三五千万随便就能扔进去。那真是把钱扔进大海，一点都不夸张。李梦也当过刑警队的队长，他知道这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的单位，普通的警察是完全不懂经费这东西有什么意义，总是觉得领导不够意思，但是当你成了主要领导，你会发现这个社会绝对不是只需要公安来维持正常运转。即便是公安内部，需要钱的地方依然很多很多，经费问题是很多地区面对的首要问题。
  比如说，一个偷自行车的犯人，跑到了3000公里之外，你已经知道了他家在那，去不去？按照道理来说，必须去。但是你问问领导，领导可能不让你去。为什么？
  没钱。
  现在，有的地方民警出差都需要自己垫钱。有懂行的人说，不是有公务卡吗？确实，有公务卡，但是公务卡也有额度，也需要早点补上，如果局里一直不报销或者没钱报销，自己就得扛着。
  有的地区，个别小领导（副队长之类）因为带队出差次数多，十几万的费用无法报销，只能自己暂时扛着，甚至老婆都要闹离婚。
  为什么？队里没钱啊！
  在这种前提下，为了一个不知道如何的结果，让支队花费巨大的金额查当年的失踪案，是不现实的。
  在我国，失踪案的投入和命案投入并不是一个量级的，甚至可能差好几级。
  李梦看了看陆令，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个事交给我。”陆令道。
  “如果什么都查不到，你前期为这个案子积攒的一切功劳，都会随风而去。”李梦道。
  李梦其实是知道陆令做了哪些事情的，无论是卧底监狱，还是后面做的一系列贡献，尤其是审讯突破甘宏，都是办案的关键转折点。
  从大比武到现在，陆令在这里办的系里案件，足够陆令立一等功的。
  “可能还远远不够，”陆令摇了摇头，“我现在确实有功劳，但是面子不够大。但是，我加上我们队长以及我们队伍、我们盟友的全部功劳，大概就够了，应该能安排大量船只开始第一步的勘查。我相信，有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
  陆令这样的话感染了李梦，尤其是陆令说的“不惜一切代价”，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行吧，你们这些人啊……”李梦没多说什么，他确实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陆令一直把李梦带到了小队这里，接着和燕雨说明了情况。
  “要在这样的一片区域里找沉船是吗？”燕雨道，“能确定船就沉在这片水域吗？”
  “不能。”陆令摇了摇头。
  “能确定沉船上面有李梦父亲的遗留线索吗？”
  “更不能确定。”陆令再次摇摇头。
  “那行，”燕雨道，“我去申请。”
  李梦完全没有看懂燕雨小组的工作方案，他确实有些懵。按照常理，能问出这俩问题的人，都是要拒绝的，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会得到回应。
  燕雨明知道此事很可能不可为，依然愿意赌上全队的功劳，花费不知道多少钱去查！
  李梦看了看燕雨队伍的所有人，叶文兴、刘俪文、石青山，没有一个人有啥感觉。
  这案子最终查崩了，最终功劳都没有了，那又如何呢？整个团队居然没有一个人在意！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团队啊！
  燕雨征求了大家意见之后，很快提出了申请，说是发现了某些线索，需要在某个区域开展线索核查。
  这样的开局一般是需要详细说明的，但是燕雨团队比较特殊。之前那六个人，被陆令问突破了两个，所以现在没有人不服气。燕雨等人之前在看守所的安排为人诟病，现在没人敢提了。
  因此，开局非常顺利，居然申请到了海警的船，找了四个潜水员，带了不同的设备，海警的声呐也开启着，协助寻找沉船。不仅如此，还专门批准了李梦上船。
  这是一艘排水量超过4000吨的海警船！
  大家一开始都不知道测扫声呐的厉害，都觉得找沉船全要靠潜水员。
  不过，时代变了，现在海警船的测扫声呐非常厉害，只要是测扫声呐判断没有沉船的区域，就几乎不用潜水探测了，潜水探寻近乎没有意义。
  十几米长的渔船，经过十几年是不可能彻底被掩埋的，海警船这边信心满满。
  海警船配备的测扫声呐精度极高，可以探测500米距离内的海底情况，并且可以探测到150米外直径5厘米的海底电缆。也就是说，500米内的沉船是必然能发现的。
  李梦看着声呐显示屏上的图像，整个人都是傻的。
  时代变化这么快吗？
  要知道，渤海最深处也就几十米，所谓500米的范围几乎就等于横向范围，也就是说，海警船能以5节的速度，一次性探查宽度1公里的海域。
  四名潜水员都没什么作用，就一直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