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节

  医生看陆令还有点常识，点了点头：“做了，不过还是建议转院，别耽误治疗。”
  “转院？哪里的医院比较好？”陆令问道。
  “厂州市，我可以给你们介绍几家医院。”
  “会不会很远？”陆令有些担忧。
  “一个小时就能到。”医生道，“咱们医院的化验设备没有结果，只能考虑可能是某种生物碱，但这个分析明显不靠谱，要知道这个药丸的成分很杂，干扰项太多。”
  “好，话不多说，感谢医生，我立刻带人转院。”陆令不是墨迹的人。
  莞市地理位置非常特殊，我国一共有四个超一线城市，北上厂深，而厂州和深州中间的城市，就是莞市。所以，这地方当年为什么某些产业无比发达，就不必多解释了。
  深城太年轻，医疗教育都不是强项，陆令根据医生的指示，带着小张和女子，直奔厂州。
  车上一共五个人，找派出所借了一个警察。
  在车上，小张就吓坏了：“警官，他们给我吃了什么，我该不会要死了吧？”
  “都怪你，你告诉我这个东西特别补！”女子气坏了，伸出手就打小张，小张也不还手，他没有这个心情。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陆令道，“张辉，当你选择背离警察，和他们合作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你走了一条死路。”
  “你叫张辉？”女的更气了，“你不是叫王卓吗！亏我还信了你的身份证！”
  小张的身份证是警察给做的，算是给了他一个新生命，可惜，这个小张并不珍惜，没有利用好这次重生的机会。
  “我知道错了，警官，我真的知道错了，感谢你们来救我啊！我……我……我不想死啊！”
  “你死就死了，你还带上我，你个该死的东西，你全家……”女子不依不饶，不停地撕扯着小张。
  小张一言不发，双眼逐渐失去了神采。
  过了一会儿，刘俪文伸手拦了拦女子：“别闹了，好好坐车。”
  “让我打死这个王八蛋！”女子不服气，还要动手。
  “你们都可能已经中毒，你这样动手，只会加速毒素在体内运转的速度，你想死得快，你就用力。”刘俪文一个法医，说出这样的话，语气很平静。
  女子一下子老实了。
  因为已经很晚了，车速不慢，很快就到了目标医院。
  来之前，陆令已经联系了医院的急救。这虽然是大医院，但是任何医院都会优先处置急重症患者，尤其是最常见的中毒和车祸人员，医院都有绿色通道。
  二人到了医院之后，医生二话不说就把这二人拉走，陆令和刘俪文陪同着进去了。
  刚刚在莞市，陆令一直在外面打电话，麻烦派出所的警察跟着小张。这会儿没什么电话要打，他就亲自陪着小张。
  在这边，医院继续进行催吐和导泻，并且取了一些胃液和血液。
  而到了这个时候，小张终于有症状了。
  体温开始升高。
  “他核酸结果做了吗？”有医生问道一旁的护士。
  “抗原初筛阴性，具体的核酸还没出结果。”护士道。
  “初筛阴性就行，看样子确实是中毒了，”医生问小张，“你还有哪不舒服？”
  “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小张这被人催吐两次、导泻两次，谁也不会舒服。
  “认真点，这关系到你生命安全，除了医院的治疗引起的不适之外，你还有那些地方不舒服？”医生再次问道。
  “恶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催吐导致的，反正我现在还想吐，除此之外，我头也疼，喉咙也疼。”
  “好，老实躺下。”
  医生开始了诊疗，边诊疗边让旁边的人记下病历。
  “神志清晰、痛苦面容、心肺肝脏肾脏彩超未发现异常，腹部柔软，全腹压痛，全身无水肿，疲软无力、四肢肌力下降……”
  诊断结束之后，医生和陆令说道：“这应该是某种慢性毒，考虑到莞市医院提到生物碱，我对此表示同意，希望化验那边早点给出更精准的答复。”
  “慢性毒的危害会低一些吗？”陆令问道。
  “百草枯也是慢性毒，但是超过致死量之后，会5到7天内慢慢死亡。慢性毒依然不可小觑。”
  “我这是百草枯吗？”小张挣扎着要爬起来。
  “不是。”医生摇了摇头，常见的一些毒物，他还是很熟悉的，毕竟这可是厂州很好的医院了，这位也是今晚值班的主任。
  随即，医生看着陆令：“你们抓到下毒的了吗？问出来这东西是啥了吗？”
  “问了，不说，我估计很难问出来，他们都说不知道。”
  “那好吧，我们尽力。”
  陆令本以为，既然莞市的医院能说可能是生物碱中毒，到了厂州，两个小时内肯定有结果，但是，他失算了。
  一直陪伴到天亮，也不知道具体的中毒原因。
  好消息是天亮之后，医院开始全功率运转，各种科室全开，各种主任、领导都在。
  坏消息是小张和女子都出现了更严重的症状，腹痛、稀便、呕吐白色液体等。
  除此之外，莞市那边的派出所也不干了。
  派出所本来就很忙，还得留人帮陆令等人盯着人。不仅如此，这俩人并不是逃犯，只是传唤，传唤是有时效的，只有24小时，超期就是大问题。陆令只能忙前忙后，让家里那边抓紧批刑拘手续，看看能不能把这俩人送进看守所先暂时羁押。可是，送看守所又是一大堆麻烦事，要做核酸，要开证明等等，派出所这边忙得要死，催了陆令无数遍。
  可以这么说，这边都骂了陆令无数遍了。就因为陆令抓了这几个人，都好几个警察一夜没睡了。不仅一夜没睡，今天还得派人盯着。如果人要送看守所，那就更麻烦了，手续过于冗杂！
  多重压力下，陆令也没睡觉，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到中午时分还不得行，就联系深州的朋友过来帮忙，人情用掉了也就用掉了。
  要说警察这行业，别看做的事很多都是公事，但是要是没有私人关系，很多事很难办。莞市的派出所现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毕竟陆令和刘俪文送来了人就跑了！
  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上午十点多，终于有了好消息，毒物分析结果出来了。
  秋水仙碱，a级有机剧毒物品。
  这玩意大家上学都学过，生物课上学三倍体、四倍体的时候讲过，秋水仙碱能够抑制有丝分裂，破坏纺锤体，使染色体停滞在分裂中期。除此之外，很多痛风患者也表示听说过，这玩意能一定程度上治疗痛风。
  但，它确实是毒性很大的a级剧毒物品，有兴趣的可以查查这个类别有什么，都是大杀器。
  “这东西发病很快，有1到3个小时潜伏期，如果不是两次洗胃导泻，恐怕会更加严重，估计三小时后就神志不清了。一般来说，一次性摄入10mg，就可能致死，这一颗药丸里的含量，超过30mg。”医生给陆令讲了一下，“虽然说排出去一些，但依然有生命危险。”
  “这东西大概是什么毒理作用？小张还能保持多久的清醒？”陆令问道。
  “根据经验，三天内是肯定死不了的。这东西目前作用机理不是很明确，猜测是秋水仙碱能有选择地、可逆地与细胞微管结构的亚单位结合，引起细胞微管结构的功能改变。”医生看陆令很诚恳，而且略懂医学，就讲了一下。
  “可逆的？”陆令道。
  “嗯，挺过去的话，可能就没事了，挺不过去就是死。肝脏可以代谢。”
  “那我去问问他吧。”陆令决定了，现在就审讯小张，并且录像，即便小张死了，也得让他留下点证据。
  只是，陆令很快铩羽而归。哪怕陆令审讯技术已经登堂入室，也拿不下一个怕死的小张。
  小张求陆令，说一定要全力救活他，只要他活，他什么都配合；如果他死了，就一了百了。
  陆令很清楚小张怎么想的，小张最大的价值就是他还知道一些东西，他怕自己说出来之后，警察不全力给他治疗。这种生死之间的大恐怖，陆令不可能通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说通。
  无奈，陆令也只能等待医生治疗。
  医院这边离不开人，陆令也不找别人了，直接联系燕雨，让他安排人带着文书，到莞市这边接人。今晚就到，能赶在传唤时间结束之前到。
  燕雨知道陆令这边压力很大，立刻答应了此事，并且主动开始联系莞市公安局。
  从陆令把电话打给燕雨之后，他就放松了，再也没有一个电话打给他，他可以安静地在医院等待小张和女子的治疗。
  陆令一直陪到了这天晚上，燕雨那边都派人把两个杀人嫌疑人带走了，小张这边的治疗还在起步阶段。
  “体温39度，鼻衄、皮下出血，尿液红色……wbc1.88，c反应蛋白215……b型钠尿肽……肝功ast……肾功肌酐99.3……血氧饱和度……”
  这时候，小张的心肝肾、骨髓等多处器官都开始病变。
  陆令这期间又去找了一次小张，说是向斌害的他，让小张把事情说出来，否则向斌依然逍遥法外。
  按理说这话没毛病，就算是死，也得把害自己的人一起拉上吧？
  只可惜，小张不是这么想的。
  小张眼里，警察来找他，是觉得他没救了。可是，他问大夫，大夫都说让他坚持、全力以赴，医生会竭尽全力，有机会。
  大夫这么说没错，陆令这么做也没错，但是这两件事集中在一起，小张只会觉得警察想放弃，小张只会闭口不言，赌自己能活，让自己有价值，让警察不放弃他。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三天。
  陆令已经困炸了，他一直没有睡觉，因为这边没有其他的警察陪着，最终，还是这边警务室的老民警看不下去了，替陆令看了几小时的小张，让陆令睡了五六个小时。
  陆令醒来，已经是第三天傍晚。
  小张经过治疗，体温已经降到了37.8度，但是开始脱发。医院这里开始使用气管辅助，开始用凝血酶止血，开始白细胞介素－11刺激骨髓造血，开始crrt治疗，抗生素也用上了为亚胺培南西司他丁钠……
  就这样，治疗持续到了第六天。
  这一天，女子这边出了大问题，肺部出现炎症，这还是小事。关键是出现了突发性的血压骤降，心脏直接停搏，抢救无效。
  死了。
  女子死亡的消息，陆令没有告诉小张。
  这个时期，辽省已经派来了第二波支援的警察，一共四人，包括刑警总队的一名领导，专门交接此类事务，还来了一位刑讯专家。
  但专家也没用，小张就是问不出来。
  总之，陆令每天都提心吊胆。
  这个时候的小张，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楚了。
  向斌那边也没有新的事情传出来，不知道向斌在考虑什么后手，总之是很平静的。被抓的两个人已经刑拘延期至三十天，什么事也不提，什么也不承认。甚至就连这瓶药，他俩都不承认是他俩带来的。
  他俩不承认是没有用的，因为这俩人坐飞机安检的时候，曾经对这瓶药进行过检查，发现没有毐品之后才放行的。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涉嫌故意杀人罪，现在就等小张醒来，让证据变得更加完善一些。
  哦，对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证据，也就是死掉的这个女子，她在身体还可以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就说两个杀手来了之后，和小张相谈甚欢，还拿来了非常难搞的保健药。小张这会儿可能正是身体亏空，就很感激，后来那两个人就让小张先尝尝，小张就吃了一颗。
  女子当时也觉得这是好东西，因为她听说这是有钱买不到的药，能够美容养颜。取笔录的时候是录了像的，只可惜做完笔录后没几天，女子就离开了人世。
  现在，向斌在滨城那里的分部也已经抓了，向斌估计已经联系上了尚大鹏，早已经知道陆令拿到了录像这件事。总之，从陆令离开，向斌就没有联系过陆令，也没有提过要给陆令录像的事情。
  ……
  第九天，小张已经神志昏迷，开始靠鼻饲流食和注射葡萄糖等来维持生命。
  第十四天，小张自主呼吸能力逐渐开始恢复，插管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