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而船，那自然是走私客，因为要过河。
  当初，马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令一度以为就是说了个古代的梗而已，现在看来，马腾已经把村子里的核心事情，说出了三分之二还多！
  这一句话，道破了东坡村的真相！
  而且，从马腾所述“该杀”这二字中，马腾就有作案动机！因为他都觉得这些人该死，也包括自己！
  三年前的马腾绝不是现在这般，而罹患重病，不久将辞世，马腾的心境也变了一些。
  倒不是说变得善良了，而是他看穿了一些事，起码对于自己的死亡，已经看淡了，不再强求。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将死之人，也是该死之人。那怎么会觉得“车”、“船”、“脚”、“牙”不该死呢？
  张涛和王守发，赚了钱之后，明显做事都不太对劲了。
  张涛好色，这几年尤甚，村子里已经乱了套了。而王守发，脾气也是越来越大。
  他俩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张涛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的且不说，当初刘氏兄弟的硼矿出事，张涛的亲戚死在地下，张涛收了刘氏兄弟的钱，然后就帮着刘氏兄弟劝自己的亲戚家属。这种事，实属丧良心。
  ……
  再说村里的女性这边。
  杨丽暂且不提。
  张涛的老婆，李美玉，并不是太省心的人，我们现在分析，如果说张涛参与了走私，那么李美玉自然是知道的。
  这很可能也是李美玉这次的死因。
  那么有人问了，王守发的老婆杨玉为什么没事？
  东坡村的人，我们从头看到尾，杨玉绝对是老实巴交的典型，他和杨丽完全是两种人，属于贤妻良母类型。
  也不能说是贤妻良母，应该就是那种老实巴交的，王守发有事情肯定不会和杨玉说，即使说了，杨玉也不会出去和别人说。
  当初，王成被刑事拘留、杨丽被治安拘留，杨丽的被拘留治安案由是“阻碍执行职务”，当时民警将《被拘留人家属通知书》给了杨玉，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杨玉因涉嫌阻碍执行职务，被……”当时，如果杨玉是个爱说话、爱叨叨的人，估计早就把这份拘留通知书给别人看了。
  村子也有聪明人，看了拘留通知书，就自然明白，杨丽被抓，并不是因为涉嫌杀人，而是打了警察。
  如果杨玉把这份通知书公开，就不会有村长等人去杨丽的邻居家找杨丽邻居咨询的事情，陆令后续的分析自然也就没了头。
  杨玉就是这个性格，确实也是木讷。
  张涛虽然死了，但是张涛也是杀害王守发的凶手，当初李美玉因为知道这个（王成给她看了张涛杀人的照片），所以没有公开、没有张扬。
  但，后来确定张涛死了，而李美玉一家什么也没有得到，还背负了各种恶名。李美玉知道张涛的死和走私有关，在状态恢复之后，肯定是想要点什么说法的。
  简单地说，就是想要点封口费，要钱，结果她被人直接杀害。
  ……
  这一切，都是陆令根据现有的逻辑，通过分析人性，和游少华一起分析出来的。
  无论这个分析方向是不是对的，东坡村的事情，逻辑都对上了！
  王守发、张涛已死，王成、刘氏兄弟、陶万宇、杨丽已经被移检起诉，本案原本是可以完结的。
  村子里的其他人、其他情况，已经很难找证据了。
  但，李美玉一死，案子重新被打开。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村庄案，尤其是李美玉被扔下河死亡的案子，证据非常非常难找。
  而关于走私的线索，目前还一点都没有！
  ……
  最近出的几个案子，把游少华都搞疲了。
  给人一种感觉，游少华，也不过如此！
  在这些案子之前，游少华破案都非常专业、迅速，而现在，这几个案子，游少华做的大多数是基础性工作。
  用游少华自己的话说，天赋这东西不服不行，但实际上，确实是这几个案子牵扯过于复杂，没有极好的记忆力和逻辑能力，把破了案的案卷摆在这里，都看不懂。
  要知道，目前在这里讨论的，也就是村里的十几人，但本案牵扯的实际上多达百人！现在讨论的，不过是数次筛选之后的结果，每一个人都是链条上不可或缺的人物。
  ……
  聊了这么多，马腾，到底为什么要告诉陆令这些事？他到底给二儿子看了啥？
  马腾，为自己的二儿子，铺的路，真的是不少，陆令就是其中一条。
  马腾能看出来，陆令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凭他看陆令对待青山的态度就能了解。
  当时陆令带着青山去马腾家，马腾一眼就能看出来，青山是个有些憨的壮汉、而陆令非常精明。一般这种组合中，都是陆令算计着青山，但实际上，陆令确实把青山看成兄弟。
  因此，马腾明白，陆令这种人，让陆令欠了人情，不是坏事。而且，陆令绝对不是苏营镇派出所池中之物，未来很可能是县局领导。以后马思臻出了事，就算是陆令不帮忙，也一定会帮忙教育几顿。
  这是结善缘。
  马腾给二儿子看的，就是村里一些事情的走向，让马思臻明白这个社会多么黑暗，他们孩童之间那些你争我抢，过于没有意义。
  ……
  聊了太多，思考了也太多，二人都饿了。
  现在，走私的证据还没有，走私的链条也没有找到，所以去村里，也没办法抓谁。
  “走吧，我请您去门口吃大肉包子！”陆令道。
  他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就去刑警队门口吃了大肉包子，非常非常香，以至于他点了两个包子一碗粥，都没吃完。
  那一家的酱肉包子非常香，陆令后来过来办案，还曾经很想吃。
  “行，先吃东西。”游少华神清气爽！这案子逻辑捋顺了，真的舒服！
  陆令对这家包子铺印象很深，上次说了，如果下回来，就吃一个包子、半碗粥！
  不过，现在是真的饿了，到了这边，他还是点了两个大酱肉包子，给游少华也点了两个。
  咬了一口，真香！
  还是那个味！
  “老板，”陆令吃了一半，突然想起了自己在辽东市区当卧底的日子，那边的包子都降价了，因为肉价便宜了一半，“你这包子怎么还卖四块五啊？”
  “您这话说的，您也不看看，咱们家包子包了多少肉啊！”老板笑哈哈地说道：“这一个包子将近二两肉，四块五能说贵吗？”
  “不对，去年，肉价30块钱的时候，你这里面，也是这么多肉……”陆令神色突然一凛。
  第218章 王洪玉与岳军
  一个包子，将近2两肉，确实是很大很实惠。
  现在一斤肉是13元，2两就是两块多的成本，一个包子卖4.5元，很正常。
  但是，过年那会儿，猪肉是30元一斤，二两肉就是6块钱，那个时候包子还是4.5元，就有问题了。
  本来，陆令这种城里长大的孩子，对这些事情并不敏感，但是，有两件事让他对这个记忆很深。
  第一件事是刚来派出所，王庄村的王霞去东坡村给弟弟买肉那件事。寒冬腊月，王霞把肉捂在怀里，结果自己冻坏了。原因就是肉价太贵，弟弟很久没有吃肉了。
  第二件事是在市里伪装侦查的日子，基层的打工人听说肉包子便宜了一块钱，就很高兴。
  所以，陆令稍微一算，就发现，这家店的去年过年的时候，物价不对劲。
  买的没有卖的精，这老板去年过年的时候，猪肉的来源，一定有问题！
  “那会儿我们都是保本卖啊，真的是太不容易了，猪肉可算是便宜了一点！”老板装起了糊涂。
  老板现在的猪肉，都是最近在菜市场买的，可不怕查。
  至于去年过年的事情？
  傻子才会承认！
  游少华有点没看懂，就偷偷问陆令怎么回事。
  陆令小声地和游少华说了一下情况。
  听完陆令的话，游少华了然，也没说啥，和陆令一起吃起了包子。
  吃完包子、结完账，陆令先出去了，游少华一个人留在了饭店，找老板私谈去了。
  陆令也不知道游少华要干嘛，就在门口等了起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游少华从里面出来，手里拿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电话号码。
  “搞到了？”陆令有些吃惊。
  “他进货的渠道在这里了，这渠道商也只是个小喽啰，没事，我们可以找到他，接着往上查，这毕竟就是走私猪肉的，没什么严密的关系，这又不是贩毐的。”游少华道。
  “这咋搞到的啊？他承认了？”
  “又不抓他，他怕啥，再说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啥难度。”游少华摆了摆手。
  饭店用过走私肉，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去年肉贵的时候，这种事可不是一家两家在干。
  这些肉并没有经过合格的检验检疫程序，但理论上说，也吃不坏，反正高温煮很久，所以也没有出现过食品安全问题，去年的时候，陆令吃得还挺香呢。
  因此，这老板把这个事说了，也没人会真把他怎么样，陆令等人关心的，是这个链条的最前面的人物。
  吃完饭，二人去找了这个卖肉的人。
  这个人是个开车的司机，有一辆厢式货车，没有冷冻功能。现在已经不干这种事了，因为利润没那么可观了，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被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心里还是非常慌乱的。他并不知道自己被多少人供出来了，毕竟他供货的可是有十几家，权衡了半天，很快地就把上线供了出来。
  接着，二人又用了俩小时的时间，找到了上线。
  准确的说，也不能算上线，这就是合作关系。这个人是江里的渔民，常年在这里打鱼，养着鱼鹰，平时也用挂网。春天一解冻，就去河里捕鱼。
  鸭蓝江的鲢鱼、鲤鱼、面条鱼都不错，但是遗憾的是，这条河每年只有半年多的时间可以打鱼，其他时间都是封冻的，渔民冬季是几乎没有收入的。
  他养着鱼鹰，冬天没有收入，偶尔就搞点外快，因为非常熟悉这里的情况，就被人找上了。
  他和司机二人，算是中间人员，一个负责协调对接那边的渠道，一个负责运输和销售，可以说尽可能地节约了不必要的费用。
  渔民明显是知道些什么，不愿意告诉警察，也不愿意承认，但他毕竟只是个渔民，经过了友好的交流之后，渔民还是把上线供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