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陆令这发自内心的话，石青山听着感觉很舒服，他能听出来陆令这是真心话。
  石青山明白，见到小偷，陆令没有让他先去冲锋，而是自己先带头上，这样的人值得跟！这是最简单的社会法则！
  “嗯”，石青山点了点头。
  “我虽然这么说，但是如果有下次，也不能太莽，还是尽量听我的”，陆令看着石青山这个样子，大约猜到了他怎么想：“我来之前的两三个月，咱们所里有个非常优秀的指导员牺牲了。公安工作不是工地那种，还是有危险，遇事多动脑，千万不能蛮干。对了，说你好几遍了，又忘了，把腰杆挺直了！”
  第37章 辽东市区
  石青山自然是能挺直腰杆的，他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凭什么站不直呢？
  他现在这样，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的名字。他生于1999年，但是他上了小学之后，有个叫《地下交通站》的电视剧热播，里面的安丘八路武工队队长就叫这个名字。
  在剧中，石队长善于伪装，有时候扮成老太太，有时候装成大姑娘，有“百变金刚”的称号，而且身法矫健、枪法如神。
  这剧的热播对石青山可不是好事，总有人拿他调侃。
  实际上，这种事很常见，有时候，同学里有和明星重名的，也是会经常被同学调侃，还能轻易“出圈”，传到其他班级。
  要是一般大大咧咧的孩子也就算了，但石青山就受不了，觉得大家都调笑话他。这还好，但事情一旦变火了，也就开始变味了。
  任何一个事情，无论是啥，只要引起了足够的关注，都一定有坏人站出来说难听的话。于是，有坏孩子让他也学大姑娘，还有人直接说他没有妈不会学姑娘。
  因为这个事，石青山把人打坏了，后来他爸爸借钱赔偿，才把事情处理好。
  ……
  “啊对了”，陆令快要跟进到楼梯间，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发工资啊？要是暂时手里没钱，我可以借你一千。”
  “不用不用，陆哥，我在工地那段日子，比这里赚得多。”石青山立刻摇头。
  陆令一想也是，就这体格……
  “咱们派出所，吃的咋样？”石青山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还行，只要不太过分，你想吃啥，让师傅提前给你做都行，估计你吃的比较多”，陆令笑道：“你这工资虽然不如工地，但是包吃包住，放心吧。”
  “这新来的感觉挺好的，你得提前和食堂说说，他估计能吃着呢！”李静静在一旁说道。
  “啊？也是！”，陆令点了点头，就这小伙子，一顿不得干三碗饭！
  说着，他也不急着去办公室了，先去食堂和做饭的师傅说了一声。
  ……
  小偷的案子确实顺利，这小偷都知道警察要问啥，反正就是伸出脖子让人砍那种。
  其实，他这是对的，反倒是有些没经验的犯罪嫌疑人，总想着避重就轻，一小时能说清楚的事情，非要拖成十小时的审讯。
  这种这么配合的，陆令啥忙也帮不上，他就是学习这些办案程序。
  证据要固定、保全，被害者要找到并且取笔录，案件从受理到立案，要对盗窃物品进行物价鉴定（得去市里），然后制作传唤手续，给县局打电话说一下案子情况，再呈报拘留等等。
  虽然说，执法办案系统可以上传所有材料，但是要报拘留的话，一般还得值班所长打电话给县局法制部门说一声。
  这案子目前是按照刑事案件处理的，那个金戒指还挺大，价格不菲，加上小偷是累犯，肯定是送往看守所的。看守所是刑事案件的嫌疑人被羁押的地方，是通往监狱的中转站；拘留所是治安案件的羁押单位，是治安处罚的终点。
  累犯很容易就能批准拘留，如果是初犯，这情况都可能取保候审。现在是特殊时期，进去就得做核酸，很多能取保的都取保了。
  法律追求公平正义，这是第一位的，效率是第二位的。这个案子看似非常非常简单，送看守所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了。从头到尾搞了这么一个案子，陆令感觉还是很长经验的。陆令还听说，城市里的派出所事情太多，有时候真的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营镇确实不忙，办案子的积极性还是蛮高的，只是这两个月稍微差一点。9月之后，这两个月，苏营派出所打处数是0，大家谁都没有工作积极性。这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再加上陆令过来，新人新气象，最近这才开始办案。
  给嫌疑人做完核酸等结果，再送进看守所，回派出所已经是十二点多了，陆令抓紧时间睡觉，明天还得去市里做物价鉴定。
  辽东市区靠海，去市区就会路过县城，陆令和曲师傅商量了一下，明天早点出发，他开自己车，跟着警车，到县城把车子、身份证啥的都给车贩子再跟警车去市区，这样从市里办完事之后，车子这边也过户完了。
  按理说，明天是休息时间，但派出所的工作比较复杂，能休息就休息，休息不了的时候一般也没办法较真。
  青山也想去。
  他想回市区一趟，给父亲看看自己穿制服的样子。不得不说，虽然是辅警制服，但青山这么一穿，还真是有气势！尤其是他现在挺着腰杆，比起一些特警也丝毫不差！
  警察，是不分档次的。特警、刑警、巡警、派出所民警，只是工作不同，其实大家都是民警。
  我国的警察，是人民警察。
  ……
  现在是冬天，县城里是几乎没有工作的，想打点零工只能在市区，还有的干脆跑到了沈州、滨城，想赚更多的，就跑到上京、天华这些大城市。
  青山的父亲现在还在辽东市区打零工。这季节工地已经停工了，想找活都得是那种零工。
  这趟去市里，就是送个物价鉴定的事情，青山这个要求自然是能被满足的，这也属于关怀新来的同志嘛！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三人、两辆车就出发了，陆令还特地给青山的父亲带了两瓶酒。
  一路很顺利，上午九点多，三人就到了市区，这边曲增敏很熟悉，开在江边的大街上，给陆令讲起了这边的事情。
  陆令问道：“那边都很穷吗？”
  “也不是啊，贫富差距大得很，你要是有时候在这边的商场逛街，就偶尔能看到那种，穿着貂、夹个包，汉语说不太好的，就是那边的有钱人，过来买东西都不带砍价的”，曲增敏看了看河边，叹了口气：“先不说那边了，再说就……”
  “我懂我懂”，陆令点头如捣蒜。
  第38章 整挺好
  这里是万里海岸线的最北城，夏秋季节风景绝美，这种城市居民的幸福度往往超越一线城市。
  陆令来辽东市，算上培训和工作，也不到一个月，但是已经开始适应这边的生活。在这个地方，一个月5000块钱，那真叫一个滋润。
  路过断桥，曲增敏指着上面的弹孔聊了聊历史，又聊了聊对岸的现状。
  听着曲增敏的细致讲解，石青山有些不解：“怎么能那么苦啊！”
  石青山觉得自己已经够苦了，但是听听曲增敏说的，他发现自己已经过得很好了。从小到大，他爸爸无论多难，都不让他饿着肚子，如果可以，就给他买肉吃。
  他的知识面不广，没人给他讲述各种新奇的故事，所以很多事都不知道，但是他内心还是善良。
  一般来说，父母在孩子的成长环境中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石青山虽然受到了同学和社会的不良影响，但是父爱很足，心理就健康。
  “你看过一本书叫《悲惨世界》吗？”陆令问道。
  “没看过，我看书不多”，青山摇了摇头。
  “书里，女主角芳汀为了攒够给女儿柯塞特看病的钱，先是卖掉了自己的头发，后来又卖掉了自己的牙齿。”陆令叹气道：“那种社会，普通人连自己的牙齿都保不住。”
  “牙有啥值钱的？”曲增敏开着车，看了陆令一眼。
  “时代不一样，那个时候用得起金牙的太少，烤瓷牙又没有出现。一些岁数大的人牙掉了，就会买真人的牙。200多年前，滑铁卢战役之后，好几万年轻士兵死亡，当时，就有商人把士兵的牙拔下来卖。那个年代的技术不太好，死人的牙又很紧，容易拔坏了，而活人的牙因为血液还通畅，拔起来简单一些，还很完整。所以，穷人没办法了，会卖牙”，陆令道：“《悲惨世界》这本书里，芳汀的牙就卖给了牙医。”
  “真可怜”，曲增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听陆令的话，听得自己都牙疼。
  “那些贵族老爷们，为啥牙掉了不把自己掉的牙再镶上去，非要买别人的？”石青山有些不懂。
  “那都烂完了才会掉啊”，陆令看着青山，这问题确实是有点可爱了……
  “小时候我爸跟我说那边都是很发达的，说去那边赚钱赚的比咱们多好几倍……他们居然这样”，石青山表示三观受到了影响。
  “这算啥……你知道铁塔国吧？他们之所以擅长制造香水，是因为他们不洗澡，身上都太臭了”，陆令决定掰一掰青山的三观：“还有，你大概不知道，欧洲人把埃及的木乃伊都吃光了。”
  “吃光了？？？”青山瞪大了眼睛，表示不能接受！
  “昂，字面意思，就是吃，吃光了，说是能壮y。很多人笑话中国人迷信韭菜和腰子，和人家一比，咱们这充其量算是饮食偏好，他们那是癖好。”
  “这玩意口味真重”，曲增敏都觉得过于恶心了：“你这说的我中午都没胃口了。”
  “这有啥，咱们吃好的。”陆令道。
  “嗯……”曲增敏还是点了点头，当了这么多年警察，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中午在哪吃？”陆令问道。
  “开警车穿制服，别在外面吃了，有机会你们自己来玩，可以去老街尝尝，真的还可以”，曲增敏道：“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去。”
  “行，那就到县城，制服外套脱了，换我的车，我请客！这毕竟买车了！”今天是加班，陆令趁机请曲师傅和青山吃个饭：“涮羊肉！”
  曲增敏本来想说啥，听到涮羊肉三个字，也就不说话了，只是说道：“你还没拿到工资呢，我请。”
  “您别管了，我工资不低，我以前当心理咨询师也赚钱，这是我买车请客，您下回再说。”陆令这就把口封死了。
  “那行，下次我请。”曲增敏点了点头。
  物价鉴定不是个难事，找到物价局，把材料啥的都做好，剩下的就是等待。等鉴定结果下来，也不用过来取，人家会直接把东西寄回派出所，邮费到付。
  十点钟就把工作忙完了，曲增敏开车就去了青山父亲上班的地方。
  石青山的父亲叫石成进，今天在快递分拣中心工作。这是零工，大部分都是工资日结，一天100－150，石成进这运气还不错，找了个可以一连干半个月的工作，还能再上一个周的班。今年过年晚，距离过年还有50天左右，所以石成进忙完估计还会再找一份零工。
  这种工作不好找，东北地区冬天找工作有多难，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石成进这边有同乡给他介绍工作，他同乡是工头。因为这工作也干了一个周了，离岗一小会儿也没啥事，接到儿子的电话就跑了出来。
  不光是石成进出来看石青山，他的几个老哥们也出来了，看到青山这个样子，几个人都羡慕。
  “老石，你有个好儿子啊！”
  “是啊，你看，多精神！这吃上了国家饭，腰杆就是直！”
  “这衣服就是好看！”
  几个老哥们，看着石成进儿子出息了，也是跟着高兴。
  打零工的，谁不羡慕吃国家饭的？虽说辅警不是警察，待遇也只有一半，但这也是无数人挤破脑袋想进的！
  石青山就傻笑，看到父亲高兴他就高兴。
  在这边待了十几分钟，石成进听青山说，王叔把他托付给陆令，就专门和陆令拜托了几句。当他听说陆令是研究生，更是很激动，直言儿子跟着人家好好学。
  陆令算是青山的师傅，这还给石成进带了两瓶酒，给石成进搞得很不好意思，但是心情那就是真的高兴，像是儿子娶媳妇了似的。
  在这边聊完，石成进等人又回去上班，青山则跟着曲增敏和陆令回县城。
  这时候，青山的状态就比之前好了不少了。
  这也是为啥陆令很支持青山回来看看父亲，这对青山一定是有好处的。
  从市里忙完，陆令开车，回到了县城，换上了自己挂临牌的车子，带着曲增敏和石青山去吃涮羊肉去了。
  带着石青山吃涮羊肉是有压力的，这是个一看就能干几斤肉的主，好在这边物价低，倒也能消费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