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甜柚子

  李明沣订了一家的烤鸭和汤锅，是个包间，晚上上课，免得吃一身的味儿去。
  方言之最会热场子了，他给每人都满上了豆奶：“来，庆祝我沣哥成功晋级决赛！”
  李明沣闲闲勾唇，把奶一饮而尽：“结果还没出呢。”
  “嗨，这结果还用猜吗，您就别谦虚了。”
  “您”都用上了，许灵挨着赵清瑗笑得抽气。
  热腾腾的酸萝卜老鸭汤锅被端上来，周承意靠近上菜的地方，热情地开始招呼起大家：“感谢沣哥请客，大家都吃吃吃，估计是期末考前最后一顿了，吃完还得去学校呢。”
  “你个扫兴的，就不能别提那两个字吗？”
  许灵夹了一筷子木耳炒肉：“我有小道消息，今晚可能要随堂测试。”
  周承意惨叫：“什么？我还打算补作业呢。”
  方言之翻了个白眼，手肘捅他：“醒醒，你和我们不是一个班的。”
  “哦。”周承意反应过来，继续愉快吃喝。
  许灵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凉拌猪耳：“哼哼，方言之你惨了，这次我有充足准备，你就等着被我踩在脚下吧，这次寒假的抄写作业你包了。”
  方言之故意装模作样地哟了一声：“你口气很大啊，我拭目以待。”
  赵清瑗疑惑地问她：“你们在说什么啊？”
  “打赌，他要是这次的考试和期末考试都比我低，就把寒假抄写作业全包了。”许灵给自己包了块片皮鸭，狠狠咬了一口。
  李明沣戴上手套也给赵清瑗包了一块递给她，她有点不好意思，但剩下的三个人眼观鼻鼻观心，望天望地没看他们。
  她把碗递过去：“谢谢。”
  吃着吃着吃困了，离上课还有一会儿，那边把桌子清出一块儿，开始打扑克。
  李明沣捏着她的手低声问：“困了？要不要睡一会儿？”
  那边许灵扔出两张牌：“哈哈，王炸！”
  另外两人的哀嚎声响起，赵清瑗听着觉得很有意思，她以前还从来没有这样一群人一起出来吃饭一起玩的经历。
  她摇摇头：“不用。”
  藏在校服外套下的手勾了勾李明沣的掌心，慢慢和他交握，赵清瑗问他：“李明沣，你以后想做什么啊？”
  李明沣听着那边三个人闹哄哄的声音，也把语气放轻：“继承家业？”
  赵清瑗偏头看人：“真的？”
  他笑：“如果可以，当然也想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那为什么不去呢。”
  “大概是有的时候，人生并不能一直如意吧。”
  想要得到什么，有时候相应的就得放弃什么，不过他都是自愿的，他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今晚并没有随堂测试，许灵拉着赵清瑗骂给她传递虚假消息的人，说自己为了确保能赢，这个周末都没玩，一直在学习。
  赵清瑗安慰她，不还有期末吗。
  天气一点一点变凉，教室外伸进二楼走廊的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成熟被人摘走了，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和慢慢变黄的树叶。
  然后张老师就在某天抱了一大箱柚子进来，说早就知道他们天天馋外面树上的柚子，那个有什么好吃的，学校种的青不拉叽，一看就不甜，还不如吃他这个。
  一班的学生欢呼起来，喊着“老张万岁”，欢欢喜喜地去领柚子了，每四个人领一个，方言之特意挑了个最大最漂亮的，晚饭时把它给剥了。
  他说自己先试试毒，首当其冲地吃了一块，脸色微微一变，递了一块给许灵。
  许灵看他表情奇怪，有些怀疑地吃了一口，表情凝住，示意他给赵清瑗。
  赵清瑗接过，在两人拼命眨眼使眼色中咬了一小块，总算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个反应了。
  然后她拍了拍正在以平均十秒一道题的速度做数学卷子的李明沣，给了他一块柚子。
  李明沣把笔一搁，接过了：“你们都吃了？”
  三人看着他，齐刷刷点头。
  “怎么这么个反应？”他随意地咬了一口，酸涩的汁水在嘴里爆开，直冲天灵盖，他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被酸柚子殴打了，没绷住表情：“嘶——”
  他们三个终于憋不住了，笑出了声。
  “这柚子……哈哈哈……老张去哪儿买的，我去拿的时候他还夸我会挑，现在想起他是不是看我不顺眼企图用柚子酸死我？”
  许灵猛灌一口饮料驱散嘴里的涩味：“你可别说了，你看别人都吃得开心，只有我们这个酸吧，你不会挑呈什么能啊，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了。”
  方言之不信邪，去问了一圈，还拿回几块他们的柚子，结果居然真的只有他们这个酸。
  他耷拉着脸把那个酸柚子皮分成四块，一人一块：“都拿回去存着啊，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酸柚子皮。”
  李明沣喝了口赵清瑗保温杯里的花茶，总算回过神来：“合着你们三个搞我啊？”
  许灵望天：“是小瑗递给你的，冤有头债有主。”
  李明沣看她，赵清瑗有些心虚：“我们三个都吃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吃。”
  那倒是，不过就他和方言之咬得最大口。
  许灵笑嘻嘻地：“小瑗，你演技真好啊，这么酸的东西，你吃下去居然表情都不变。”
  她早就觉得他俩不对劲，就咬了那么一小口，真没觉得多难忍，不过她想了一下：“我还挺能吃酸的。”
  “还是得多吃甜的呀。”方言之把四处乞讨得来的甜柚子瓜分成四份，一人一份。
  赵清瑗把放在自己桌上的两份分出一份递给李明沣：“吃这个吧。”
  他笑一声，接过了。
  吃完这份甜柚子，很快就到期末，可能是因为是上半学期，高三也不用面对紧张的高考，考完试就是新年，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
  终于结束最后一门英语，老张在教室里叮嘱了几句寒假注意事项，同学们应和着，一声一声的喊声快震破天花板。
  知道他们都归心似箭，老张也不拖沓了，笑呵呵地多布置了三张卷子，在大家变得哀怨的目光中宣布放假。
  方言之急着去聚餐，许灵急着拉赵清去校门口新开的那家奶茶店抢购，李明沣不急，慢悠悠地拦住人，从包里掏出两个沉甸甸的挂件递给他们俩。
  金灿灿的，柚子样式的挂件。
  方言之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终于注意到背面角落里的标志：“我靠纯金。”
  他目光痴呆地掂了掂：“这玩意儿值多少？”
  许灵同样目光痴呆：“能喝几杯奶茶？”
  李明沣懒洋洋地背起包：“都给我收好，不准卖啊。”
  他把赵清瑗的那个直接塞进她外套口袋里了，冲人歪头一笑：“寒假快乐，假期见。”
  赵清瑗回家，把柚子挂件和之前那块柚子皮风干后被妈妈做成的香包放在一起，锁进了她一直很空的储物柜里。
  这里正在被一点一点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