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对峙

  赵清瑗拿到了三万块。
  从李明沣家那里。
  报警后，警察很快开始调查，李明沣跟踪了她一个多月，从学校到那条小巷之前的监控记录得明明白白。
  而穿过小巷后就没有监控了，但这也改变不了李明沣在跟踪她的事实。
  赵清瑗一直哭，说是他在跟踪自己，跟到了门口，然后强迫她……
  而李明沣则是一句话都不说，问他什么，他笑得凉薄又随意。
  案情认定很简单，强奸未遂。
  这件事惊动了他父亲，警方告诉赵清瑗，那边问能不能私了。
  他们给出三万块。
  赵清瑗哭了好久后，同意了。
  有了这三万块，她就能交上母亲的医药费，母亲就不会死了。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李明沣本来就是个跟踪她，偷看她胸的变态，她只想从他身上骗点钱而已，反正他没满16，他们家又有势力，会把这件事压得密不透风。
  只是赵清瑗常常想起李明沣的眼神。
  警方把他从赵清瑗家带出来的那天，他没有反抗，甚至还在笑。
  看到赵清瑗的时候，他笑得更开心了，黑眸懒洋洋地掀起看着她：“赵清瑗，你耍我啊。”
  然后他就被警方带走了。
  从那天起，赵清瑗听说他一直没来学校上课，但没人知道原因，更没人怀疑到她身上来。
  没关系，赵清瑗不理会同学叽叽喳喳的谈话，摊开自己的习题册开始做题。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分心。
  ……
  “小瑗又来了啊。”
  母亲的病房里总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几个病友都是年龄比较大的老人，看见赵清瑗提了一袋水果进来，都乐呵呵地和她打招呼。
  “嗯，我买了苹果，一会儿削给您和孙爷爷吃。”
  赵清瑗冲王奶奶笑。
  病床上赵云薇歉疚地看着她，赵清瑗走过去给她掖了掖被子。
  “小瑗，你不用老是来看我，学校学习更重要。”
  “妈，您说什么呢。”
  赵清瑗坐下来开始削苹果：“对我来说，您才是最重要的。”
  赵云薇叹气：“我是不想让你这么累，上次的一万块也是，好不容易竞赛赢来的，不该全部给我交医药费的。”
  “妈。”赵清瑗把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别说这样的话了，钱还可以挣，只要您能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骗了赵云薇，她拿出一万块先交上了部分医药费，她说这钱是之前英语竞赛的奖金，但那奖金其实才两百块而已。
  前段时间赵云薇的病情突然恶化，急需用药。
  赵清瑗想尽办法都筹不到钱，这些年为了治病，他们本来就贷了不少款，赵云薇在T市没有亲戚，就算有，他们也不会答应借钱给她的。
  所以当她意识到李明沣在跟踪自己时，就有了那样的想法。
  他们家不是很有钱吗？
  只要先拿到钱，先给赵云薇用药，之后的事情她会慢慢想办法。
  但首先，她要先拿到钱。
  而在她的认知里，出了这样的事，李明沣肯定会转学回到A市，她也不用担心再见到他。
  但她想错了。
  ……
  1班的体育课和17班安排在同一节，体育课自由活动后，赵清瑗躲着太阳远离人群背单词。
  她在班上没有朋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17班那边男生已经开始打球，闹哄哄的一片。
  “沣哥，你回来了啊！”
  不知道是谁先加了一声，篮球架下瞬间比菜市场还热闹。
  赵清瑗身体有些僵硬，刚刚那群男生叫的……是……？
  她强忍着刺眼的阳光抬头去看，穿着白色夹克外套的高大男生站在一众人中间格外显眼。
  是李明沣。
  他为什么会回来？
  李明沣和那群人说了些什么，然后他抬头，隔着毒辣的阳光，准确地看到了赵清瑗。
  视线相对，赵清瑗只觉得毛骨悚然。
  李明沣说了句话，然后就抬脚往她的方向走。
  没有任何犹豫和偏离，赵清瑗确定，他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几乎是慌张地收起了自己的东西就要走，像要躲避什么毒蛇猛兽般，但还是来不及。
  李明沣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这么热的天，他的手掌冰凉，骨节分明，咯得她生疼。
  李明沣笑了一声：“去哪儿啊，赵清瑗同学，我们聊聊吧。”
  “喔——”
  男生那边已经开始起哄，不远处也有人好奇地看过来。
  赵清瑗无比感谢自己刚刚选了个人少的地方，起码自己班上的同学应该不会注意到这边。
  她强压下心头的害怕，语气颤抖：“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好吗？”
  李明沣挑眉，不置可否。
  赵清瑗快哭了：“求你了。”
  啧。李明沣到嘴的话在舌尖转悠一圈，他开口：“行啊。”
  李明沣把人拉到了看台后，学校的操场临着一片绿化带，这里倒是安静，树荫很大，也没有人来。
  赵清瑗挣脱开了他的手，李明沣失笑：“怎么，一到没人的地方就不演了？”
  赵清瑗脸色微红地摇头：“不是……你要和我说什么？”
  李明沣直接问她：“你为什么诬告我？”
  赵清瑗握紧了手里的书，不说话。
  “不回答？”李明沣舌尖点了点牙根，更加逼近她：“行，那我换个问法，你为什么诬告我？”
  这次的重音在“我”。
  赵清瑗害怕地后退了一步，还是不说话。
  “赵清瑗。”李明沣离她越来越近，直道她的后背抵到墙上，再也不能后退：“是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吗，你很讨厌我？”
  赵清瑗摇头：“不、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
  她又不说话了。
  她这一问三不知的态度让李明沣火大，他盯着她半晌，突然开始脱自己的外套。
  赵清瑗立马如惊弓之鸟一样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给你看看啊。”
  李明沣把夹克扔到地上，里面是一件短袖。
  少年人的手臂线条结实流畅，但此刻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结痂，看着像是鞭痕，赵清瑗的心狠狠一震。
  “看到了吗？”李明沣抬起手臂：“我爸打的。”
  他不说原因，赵清瑗也知道是为什么。
  这些伤都很新，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那天之后受的。
  赵清瑗看着他手臂上斑驳的伤，握着书的指节发白，她颤巍巍地开口，却是问：“你……有没有在录音？”
  李明沣气笑了，他伸手握住少女纤细的指尖往自己身上按：“你自己找，看看我身上有没有录音笔。”
  “不、不用了……”赵清瑗费了好大功夫才挣开他的手，呐呐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李明沣看着她发白的脸：“就这么一句？”
  赵清瑗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她本来就没想过再见到他，现在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道歉可以，什么都可以，除了不要把那三万块要回去，他想怎样都行。
  但这话她说不出口，只能沉默着和他僵持。
  “赵清瑗。”李明沣又在叫她的名字，她本来想应一声的，但已经有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抚上她的脖颈，逼迫她抬头，然后——
  李明沣亲了她。
  赵清瑗手里的书哗啦啦散落一地。
  和那天一样又有些不一样的一个吻，李明沣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开嘴，唇瓣研磨得用力，长舌探进去卷走她的每一丝呼吸。
  李明沣的力气好大，她根本推不开。
  只能被迫仰头无力地接受这个粗暴的吻。
  就在她快窒息的时候，李明沣咬了她，就像她那天一样，咬了她的下唇，痛感和血的味道一起渗了出来。
  李明沣放开了她，赵清瑗眼里都是泪，不知道是憋的还是痛的。
  “又哭了。”李明沣给她擦眼泪，动作却比那天温柔很多。
  “你……你要做什么？”赵清瑗不敢动，本来她就不占理，更何况她也打不过他，所以不敢惹怒他。
  李明沣笑，又低头去啄她的唇，把下唇上渗出来的血珠舔走。
  赵清瑗吓得浑身僵硬。
  “赵清瑗，和我谈恋爱，怎么样？”
  是李明沣的声音，赵清瑗呆愣地抬头：“啊？”
  像个小傻子。
  李明沣在心里点评了一番，继续问她：“我说，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赵清瑗缓慢地眨了下眼，好像终于听明白了这句话：“可是……”
  可是，她明明都把他害成这样了，他不应该想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吗，为什么还要和她谈恋爱？
  李明沣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之前就说了啊，我喜欢你，结果你还这样对我，我都受这么重的伤了，要点补偿不过分吧。”
  赵清瑗咬着唇不说话。
  她不相信李明沣说的喜欢她，她只觉得他是想这样再伺机报复她。
  “不愿意？”
  李明沣看出了她的为难，叹了一口气：“那好吧。”
  就这么简单就放过她了？
  赵清瑗有点头晕目眩。
  李明沣后退一步，捡起了自己的外套慢条斯理地穿上，看着她发愣的脸，突然露出个有些恶劣的笑：“其实你刚刚猜对了，我确实录音了。”
  他从夹克口袋里拿出录音笔，按下了暂停键：“你觉得，你的那句对不起要是被交给警方，他们会不会重新调查一下之前那件事呢？”
  赵清瑗如坠冰窟，她下意识地上前想抢走那支录音笔，然而手臂被人捉住，整个人都被圈进怀里。
  李明沣凑到她耳边问她：“现在，你觉得要不要答应我的提议？”
  他一字一顿道：
  “赵清瑗同学，和我谈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