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节

  她隐约有些明白，这个看起来天真到有些蠢的星极树守护者是她自己。
  曾经的自己。
  她清楚地明白现在遇到的这些，只是她曾经遗失在时间深处的记忆，以一种身临其境的方式，让她重拾记忆。
  突然，眼前一黑，闻翘陷入昏迷之中。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时，一道略带焦急的声音响起：“阿娖，你先前使用了星极之力？”
  闻翘下意识地看过去，等看清楚站在树下的男子时，不由愣住。
  她恍惚地看着树下的男子，觉得他有些眼熟，然后听到自己说：“哥哥，我是不小心的，不过我今天有遇到好人，他是神灵界的帝羲神君……”
  “你竟然跑去神灵界？！”男子又气又急，“你一个小仙进入神灵界，万一被那些神君发现，将你控制住，你该怎么办？阿娖，现在的神灵界并不太平，很多神不满五帝之尊，他们向往更广阔的天外之界，只有星极之力才能沟通天外之界，据说很多神为此降下神谕，欲让仙灵界寻找星极树，一但让他们发现你是星极树的守护者，连神皇一族也护不住你。”
  “哥哥，对不起。”少女很难过地道歉。
  男子见状，发现自己的口吻过于严厉，不由缓了缓，柔声道：“阿娖，我不想失去你。”
  少女从星极树跃下，来到男子面前，伸手拥抱他，说道：“哥哥，我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
  男子抿着唇，摸摸她的头发，叹了一声：“傻妹妹。”
  闻翘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兄妹俩坐在树下说了会儿话后，男子很快就离开。
  哥哥实在太忙了，每次都只能抽出一点时间来星极树这边看望妹妹，至于忙什么，闻翘从兄妹俩的对话中知道和星极树有关。
  星极树是神皇一族的守护圣树，据闻神皇一族原本只是没有灵智的神树，因为星极之力得以修炼成人，成为天建神庭的主人。
  星极树的守护者亦从神皇一族的族人中选出。
  最近仙灵界的很多仙人得到神谕，到处寻找星极树，神皇一族为了隐瞒星极树的存在，不得不打迭起精神，转移世人的注意力。
  自从被哥哥斥责后，少女乖乖地待在星极树上，继续练习掌握星极之力。
  闻翘作为一个旁观者，不由自主地跟着曾经的自己学习。
  如此又过了数万年，当少女终于能熟练地使用星极之力时，她又一次来到神灵界。
  依然是帝羲神域，依然是神域中的清波湖边。
  闻翘看到坐在湖边垂钓的男子，惊喜地叫了一声：“神君。”
  湖边的男子转头看过来，发现她时，眉宇间多了几分诧异，“你怎地又来了？”
  “神君，我已经掌握星极之力，这次是来找你的。”树上的少女从星极树离开，轻盈地落到他身边，笑容如琉璃般明净，“神君，我已经可以保护自己啦。”
  帝羲神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道：“你是仙，仙永远无法战胜神。”
  “我会跑的。”她一脸骄傲地说，“神无法去神灵界之外的地方，但我可以去很多地方。若是神君想，我也可以带神君去。”
  帝羲神君被噎了下，发现她说得对，纵使是神又如何？还不如一株星极树之能。
  接下来的数百万年，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个小仙借星极树横跨空间，来到帝羲神域。
  帝羲神君似乎已经习惯自己的神域有一个小仙不请自来，也习惯她来无影去无踪，借着星极树在三界到处乱跑，每次过来时都会给他带来一些其他界的礼物。
  “神君，我先前去了一趟魔界，魔界那边实在不太好。”闻翘说道。
  “怎么不好？”帝羲神君温声问道，那双倒映着她身影的星眸如一泓清泉，温柔之极。
  “魔界的天空是暗红色的，很多地方都十分荒凉，充满瘴气。魔界的魔兽长得很丑，不如仙兽好看，肉也不好吃，还有魔植，大多丑陋如斯，幸好那些魔族没有和魔兽魔植一样丑……”
  帝羲神君听得好笑，果然是个小娃娃，竟然只注重美丑，却不知魔界存在之意。
  天地分三界，人界、魔界、幽冥界。
  人界乃万灵之界，得天道宠爱，人族为万灵之长，集世间一切美好；幽冥界乃人族死后前往之地，转阳化阴，阴阳颠倒；魔界则是被抛弃的恶欲之界，万灵之恶、万灵之欲皆被弃于此，魔界生灵沐恶欲而生，多为丑陋之态。
  若无魔界承载万灵之恶欲，只怕人界和幽冥界早已崩溃。
  这时，他听到那少女问道：“神君，你可知魔界的无渊之暗？”
  第734章
  帝羲神君看向蹲在身边的小姑娘。
  其实已经不是小姑娘，比起初见时尚且带着几分青涩稚嫩气息的面容，现在的星极树守护者已经完全成长为美丽出众的女仙，拥有天赐般的美貌，不管是在仙灵界亦或是神灵界，都是独一无二。
  这样的独一无二，亦能让众生一眼便明白她的来历。
  这也是神皇一族不愿意让她离开星极树的原因，唯有星极树方能保护她。
  但在他心里，她仍是数百万年前初见时的那个絮絮叨叨的小姑娘。
  帝羲神君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如何得知无渊之暗？”
  “我从魔族那里听到的。”少女随手扯了一株湖边生长得茂盛的千幻星辰，手指轻点，千幻星辰变成一只淡紫色的鸟儿振翅飞走，“我去魔界时，遇到魔族的一位魔尊，他说无渊之暗那边的恶欲要挣脱束缚，魔界将会有动荡……”
  说到这里，她的眉头微蹙，莫名地有些不安。
  “不必理会，与你无关。”帝羲神君轻轻淡淡地说。
  少女乖乖地哦一声，很快又高兴起来，“神君，过段时间我要去幽冥界一趟。听说幽冥界诞生天地间唯一的红莲业火，一定很美丽，我想去看看。”
  红莲业火？
  帝羲神君有些惊讶，垂眸望着湖边沐浴着星光的千幻星辰，思绪有些飘忽。
  “神君，你怎么了？”少女疑惑地看他。
  闻翘借着曾经的自己的双眼，看到那男人难得沉默的神色，心里蓦地生起一种不安。
  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现在的身体，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借着曾经的自己的双眼观看这一切。
  想到曾经在心魔里看到的那一幕，闻翘怔怔地出神。
  等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天建神庭。
  星极树伫立于天建神庭的深处，周围有重重空间屏障隔绝，寻常人无法轻易涉足此地，亦让星极空间保持着一种永恒的宁静。
  少女安静地倚坐在星极树上，任点点星光坠落在身上。
  自她诞生灵识伊始，她的世界里除了星极树，只有哥哥。
  星极树给她力量，护她成长，哥哥教导她生存，告诉她外界的危险。生命中唯一的意外便是当年第一次掌握星极之力后，突然出现在神灵界，认识帝羲神君。
  帝羲神君是除了哥哥外，她第二个接触的生灵，并且对她怀抱善意的生灵。
  明知道星极树及其守护者的意义，但帝羲神君却并未如众生那般心生贪婪，反而告戒她小心，切莫在其他生灵面前暴露身份。
  因帝羲神君这份善意，最后连哥哥都默许她时常往神灵界的帝羲神域跑的举动。
  闻翘看着安静地坐在树上的少女，能感觉到曾经的自己心中的迷茫不安，却又说不出是为何。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明白这种不安是因为三界的变化而起。
  星极树守护三界平衡，作为星极树的守护者，她本能地察觉到这个世界存在的危机。
  或许在知道红莲业火诞生后，帝羲神君就隐约地明白了什么。
  要变天了。
  少女仍是去了一趟幽冥界。
  红莲业火诞生于幽冥界的望归海，它还只是小小的一簇火焰，没有日后的强盛。
  少女站在很远的地方观察那簇妖异的火焰，以一种纯粹欣赏的眼光。
  然而闻翘却看出了不同。
  望归海即是后世的不死海，但现在的望归海虽然危险，却没有不死海的可怕，更没有海中无处不在的不死生物。
  望归海后来是如何变成不死海的？
  闻翘暂时不知道，只能安静地继续看下去。
  在幽冥界转了一圈，少女仍是习惯性地收集了一些幽冥界的宝物离开。
  她兴致勃勃地捧着从幽冥界得到的宝物，再次来到帝羲神域。
  帝羲神域仍是那副宁静祥和的模样，远处湖光山色，云蒸霞蔚，美丽的霞云因为神君而停留，千幻星辰绕着神域而生，整个世界如梦似幻。
  这次却没有见到神域的主人。
  “神君，你在吗？”
  少女唤了很久，仍是没有在这片神域中看到帝羲神君的身影，不免有些闷闷不乐。她已经习惯每次来帝羲神域，都能见到神域的主人。
  她坐在星极树上，守了好些日子，依然不见帝羲神君出现。
  最后，她只能将捧来的宝物放到清波湖边的千幻星辰之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清波湖的方向，方才返回星极树离开。
  在她离开的瞬间，原本祥和平静的帝羲神域突然刮起一阵风暴，肆虐着整个神域，神域开始倾塌。
  少女一无所察。
  闻翘却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到帝羲神域的毁灭。
  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视野再次陷入黑暗，一颗心宛若被剜开，心痛如绞。
  属于五帝的神域为何会毁灭？
  只有一个可能，便是神域的主人出事了……
  等闻翘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少女已经回到天建神庭。
  少女安安静静地坐在星极树上，眺望着星极空间之外的天建神庭，远处的仙山云雾缭绕，仙云霞彩迤逦而至，凤鸣之声清丽嘹亮。
  “阿娖，你终于回来了，先前你去了何处，哥哥一直在找你。”
  闻翘低头，看到哥哥来到星极树下，一脸担忧地看着树上的自己。
  少女用清清脆脆的声音道：“哥哥，我先前去了一趟幽冥界……你放心，没有人发现我，我躲得很好的。”
  哥哥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外界很危险，很多仙人都在秘密地寻找星极树，让他不敢暴露妹妹的存在，就算是和神皇一族交好的神兽一族，亦不敢让他们接触阿娖。但他也知道，妹妹掌握星极之力，可以前往外界，不可能一直将她困在星极空间，杜绝她与外界的交流。
  越是孤独，越是向往外界的热闹繁华。
  他知道妹妹一个人很孤单，但妹妹很乖巧，从来不会任性地抱怨或者无知地招惹麻烦，正是因为如此，他越发的心疼，默许她借着星极树到其他界见识，只要不暴露身份陷自己于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