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乡愁（4）

  第二天早上起来，老支书闹着要回家。
  “赵凯咱们高攀不起了，彩霞，还是回吧……。”
  五叔的心里不仅仅是失望，还有悔恨，两行老泪顺着面颊滚滚落下。
  同样是村长，差距咋那么大？瞧瞧人家王富贵？再瞧瞧自己？
  如果说王富贵是太上老君，那么五叔觉得自己就是二郎神牵的那条哮天犬……拉下的臭粑粑。
  还是被人踩了 一脚的那种。
  他觉得自己不配当村长，回村就辞职。
  彩霞却说：“叔，您别气馁，俺有办法见到赵凯。”
  “你有啥办法？”五叔问。
  “咱们去公司见不到他，就去小学校，找他的媳妇！”
  “啥？赵凯成家了？”五叔又吃一惊。
  “嗯，是个城里女人，可好看了，特别俊，也有气质。”
  “那好，咱就找他媳妇！”
  两个人拿定主意，一起去桃花镇小学，见到了杨美娟。
  当杨美娟闻听是赵凯的老家来人，马上热情地招待。
  并且许诺，一听要让他们见面。
  可男人白天忙，晚上又回家晚，咋办呢？
  杨美娟微微一笑：“别人进不去公司，我进他的公司比上俺家炕头都容易！”
  不是杨美娟吹牛，他是王富贵的妹子，当然可以随时进去赵凯办公室。
  就这样，在杨美娟的带领下，彩霞跟五叔终于进去公司。
  那个公司很大，是山村里一座大厦，高十二层。
  杨美娟到门口，保安们马上点头哈腰：“嫂子好！”
  “嫂子您找赵总啊？”
  “嗯，我老公在不在？”
  “在呢，您请！”
  派头大的不仅是赵凯，所有人对杨美娟也非常尊敬。
  彩霞在后面脸红红的，眼睛也热辣辣的。
  按说，耀武扬威的该是她啊！杨美娟等于替代了她的位置。
  但她没有羡慕嫉妒，反而觉得自己命不好。
  终于，他们进去赵凯的办公室。
  杨美娟先是抱上男人亲吻，然后说：“你老家来人了，你们慢慢谈，我先去上课。”
  杨美娟很有礼仪，知道他们跟自己男人有事情要谈。
  闻听老家来人，赵凯首先打个冷战。
  从前的屈辱顿时涌上心头。
  他轻轻瞟了村长一眼，竟然没有认出彩霞。
  女人的变化太大，四十岁左右，风吹日晒，皮肤粗糙而黝黑。
  这个中年妇女怎么都跟从前那个水灵灵的俏丽彩霞联系不到一块。
  赵凯低下头问：“五叔，你来干啥？”
  “凯子，叔对不起你啊……！”五叔马上要下跪。
  赵凯赶紧搀扶他：“不必，有啥事您就说吧。”
  他的样子很冷漠，当初受那么大的委屈，咋能不记仇？
  曾经的伤痕还在，心里的阴影更加巨大。
  他甚至都没有让座，五叔跟彩霞都站在哪儿。
  接下来，老村长告诉了他守望村的一切。
  “凯子，村里太穷了，二十年没变样，你那些兄弟们也开始偷盗抢劫，我担心他们走上邪路啊。
  你回去吧，给咱们村捐点钱，搞个企业什么的。”
  赵凯没有瞪眼珠子，反而叹口气。
  “五叔，当初你们把我赶出来，我就已经不是守望村的人了，户口都下在桃花镇。
  我是桃花镇人，跟守望村没关系！因此，那边穷与富，也跟我没关系。”
  赵凯根本不答应，没踩上一脚就不错了。
  五叔没办法，又哀求半天，好话说了一箩筐，可赵凯仍旧不动容。
  最后，彩霞说话了：“凯子哥，你回去瞅瞅吧，看看你爹娘的坟，再瞧瞧你家的老房子……二十年没住人，房子都塌了……全村人都想你！”
  赵凯仍旧没有抬头，反而说：“我爹娘泉下有知，也不会原谅你们，至于那座老宅子，谁爱住谁住，跟我没关系！你们还是走吧，送客！！”
  话声刚落，秘书立刻过来赶人：“两位，我们总裁很忙，请离开吧……。”
  彩霞跟五叔无奈，只好低着头走出去。
  出门的时候，彩霞还抬起头，深深看男人一眼。
  但赵凯却扭转身，根本没有搭理她。
  彩霞跟五叔就那么离开，返回守望村。
  赵凯没有认出她，甚至不想见老家任何一个人。
  回村以后，五叔的表情很难看。
  他一步一挪，趔趔趄趄上去山坡，跑到赵凯父母的坟头上。
  扑通跪下去！他号啕一声：“老赵哥，我对不起你啊……是我亏了凯子啊！呜呜呜……。”
  很快，村长跟彩霞去桃花镇，被人赶出来的消息在村子里传开。
  全村的人集体沉默，大家谁都不知道该咋办。
  没有人埋怨赵凯，羡慕跟唏嘘声仍旧不断。
  有的人甚至幻想，如果守望村跟桃花镇一样，那该多美啊？
  人均年收入几十万，是个什么概念？
  煎饼果子还不随便吃？豆浆还不随便喝？方便面还不成箱子买？
  羡慕啊，嫉妒……。
  这时候乔月姑娘说话了，冷冷一笑：“一个破总裁，有啥好羡慕的？明天俺就出山打工，也弄个总裁当当。”
  孙瘸子在旁边闻听，眼睛一瞪：“姑娘家家的不准胡说！你敢出去，我打断你的腿！”
  山村里，姑娘是很少出门打工的。
  不是舍不得，主要外面太乱，她们容易吃亏，万一被人拐跑咋办？
  铁匠家的胖姑娘不就被人拐跑了吗？害得狗蛋都疯了。
  可乔月不听父母的，几天以后就跟着几个小姐妹出山。
  她们坐上长途公交，奔向大城市，一走就是一年多。
  这中间，乔月被人贩子拐走，守望村的人根本不知道。
  姑娘的消息再次传来，是订婚的喜帖。
  她告诉爹娘，自己要订婚了，嫁给一个有钱的大老板。
  婆婆身价几百亿。
  这一消息在守望村再次炸开，全村人又看到了希望。
  “啥？乔月嫁给一个百亿富翁？太好了，咱们村有希望了！”
  “让他们投资，给咱们捐钱，开厂办企业！”
  “彩霞熬到头了，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老村长也乐得不行，立刻说：“孙瘸子，彩霞，你们一定要去，做主婚人，还有，穿好点，不能给咱村里人丢脸！”
  彩霞说：“叔，您也要去啊，您是村长，也等于女方代表。”
  老村长点点头：“中，咱们三个都去！！”
  他们三个是在乔月订婚头一天赶到的，住进c市一家豪华旅馆。
  因为彩霞穿了新衣服，找人化了装束，洗去一身的土腥味。
  因此，第二天的婚宴上，赵凯进门就认出了她。
  此刻才知道一年前，老村长旁边的女人正是彩霞。
  他俩错过了邂逅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