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等鱼儿上钩

  中北医院，陆铭已经换上手术服。还有二十分钟，他就要接受角膜移植手术了。
  病房内，柳如月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陆铭，别怕。张医生说了，这只是一个小手术，你很快就会复明的。”
  她攥着陆铭的手安慰着他，目光朝不远处手术室亮起的绿色指示灯望去，那里面有人正在做角膜摘除手术。
  手术室外，夏清欢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这一路，她一刻也不敢耽搁，只想赶在手术开始前告诉陆铭这个消息。
  见到夏清欢，柳如月立刻火冒三丈的朝她冲过来。
  “贱女人，你来这里做什么？今天我儿子做手术，你想来捣乱是不是？”
  她气势嚣张，眼眸里却夹杂着一丝慌张。
  “伯母，我有话要跟陆铭说。这个手术他不能做。”
  “啪！”
  不等夏清欢的话说完，柳如月一个耳光就扇了过来。
  “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你还想再害他一次？我告诉你夏清欢，陆铭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对眼角膜，你别想耽误他做手术，否则——”
  她压低了声音想要逼走夏清欢，却不想病房内的陆铭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已经摸索着走了出来。
  “清欢，是你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欢喜。
  见到陆铭，夏清欢立刻挣脱柳如月的束缚，她不管不顾的朝陆铭跑去。
  “陆铭，这个手术你不能做。他已经让人调换了你的角膜，他说要看到你手术失败的结果。”
  夏清欢一五一十的将偷听到的话都告诉了陆铭，她不忍心看到他再承受一次伤害。
  “他？”
  陆铭心里一咯噔。
  但柳如月已经赶了过来，她一把抓住夏清欢的头发，拼尽全力将她从陆铭的身边带走。
  “你又想来骗我儿子是不是？陆铭的眼角膜是我亲自找来的，张医生是我花了重金请来的权威专家，我看你是诚心来捣乱，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带走你这个疯女人。”
  柳如月说着，就命人拨打110。
  “清欢，你先回去。等手术结束了我再联系你。”
  陆铭看不见，只能对着生源的方向冲夏清欢说道。
  身后，手术室的绿色指示灯灭了，随后大门拉开，穿着白大褂的张医生走了出来，他伸手摘掉了脸上的口罩，冲陆铭说道：“可以进来了。”
  夏清欢不记得他的脸，可她清清楚楚记得他的声音。
  两个小时之前，他出现在湛璟塬的书房里，她记得湛璟塬命令他替换掉陆铭的眼角膜。
  “是他，陆铭，就是他。是他要替换掉你的眼角膜。”
  她神情紧张，血红着一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个张医生。
  “清欢，你是不是弄错了？张医生是我的导师，他不会害我的。”
  陆铭解释。
  “这位小姐，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吧？之前那对眼角膜不合适，是陆铭自己要求替换的。现在这对眼角膜，我相信在匹配度上是独一无二的。陆铭也是医生，他具备这样的判断力。”
  张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描淡写的辩解了一句。
  他无视夏清欢的存在，径直走向陆铭，冲他拍了拍肩膀，“有我在，你放心吧。”
  他说完，冲手术室内挥了一下手，“她可以推出去了。”
  夏清欢怔怔的站在那里，她竟然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陆铭的导师。
  她更没有想到，眼角膜替换的事情，陆铭是知道的。
  难道……是她听错了？
  “清欢，你等我出来。”
  陆铭说完，随着张医生进了手术室。
  接着，另一张推床从里面滑了出来。
  推床上的那人因为麻醉还未清醒，一只手从床上滑落下来，手腕上的玉镯磕在推床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夏清欢的眼睛突然睁大，她惊得失声大叫。
  “妈——”
  她疯了一般朝宋静兰冲过去。
  宋静兰静静的躺在那里，她的双眼裹着厚厚的纱布。夏清欢颤抖的手伸向宋静兰的脸，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滑落。
  “你们……你们究竟对我妈妈做了什么？”
  她泣不成声，浑身颤抖。
  身后手术室的大门已经关上。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对角膜，我可以……我可以给你……”夏清欢哭得瘫坐在地上。
  柳如月抱着双臂长舒了一口气，现在陆铭已经进了手术室，她没啥好担心了。
  “角膜是你妈自愿捐献的，你在这儿嚷嚷什么？我警告你夏清欢，你最好祈祷陆铭的手术成功，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请问，哪位是夏清欢？”
  柳如月话音刚落下，突然来了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她的嚣横跋扈立刻又爆发了。
  “警察同志，她就是夏清欢，你们快点把她带走，她三番五次的陷害我儿子，今天我儿子动手术她又过来捣乱，你们一定要将这个人绳之以法，否则，她还要出来害人。”
  柳如月伸手指向夏清欢一顿控诉。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摁住了。
  手术室绿色的指示灯又亮了起来，可夏清欢心里的那盏灯却熄灭了。
  她妈妈的角膜要点亮陆铭的眼睛，这是多么戏谑的事情啊！
  她想要阻止，可一切都晚了，她被人强制性拽着推上了警车。
  无声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被人拽着推上了警车。
  手术室内，陆铭心里隐隐不安。
  夏清欢说的话还在他心里回响，他跟湛璟塬交过手，他知道那个人的手段。
  “drzhang，我只有这一次复明的机会吗？”
  手术室大门关闭的瞬间，他隐隐约约听到夏清欢失声痛哭。
  她一定是太担心自己了吧？
  不得不说，他渴望复明，因为只有看得见，他才能够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张医生伸手再次拍了拍陆铭的肩膀，“我相信你会抓住这唯一的一次机会。陆铭，你要记住，你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人子女，要理解父母的爱子情深啊。”
  他理解。
  但他那时候却没有懂得张医生话外的深意。
  他点了点头，安然的在手术台上躺下来。
  麻醉剂注入他的身体，很快，陆铭就丧失了感知，只是心底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却悄无声息的攀爬上升。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人的脸，他鲜血淋淋的手掏走了她的心脏，又植入夏清欢的胸腔。
  最后定格在他脑海里的却是湛璟塬的眼，他说：“欠我的，我要你们生不如死！”
  他躺在手术台上，身体不自控的冷汗淋漓。
  五十八层的璟塬大厦总裁办公室，湛璟塬一脸威冷的立在高大的落地窗前，他在等“鱼儿”上钩的消息。
  办公桌上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有新的短消息提醒。
  【陆铭正在接受手术，另外，夏清欢已被警察带走。】
  他紧蹙的眉头，微微的舒展了几分。
  他没想到游戏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可湛璟塬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来，最后意外地升起一丝甜。
  他决定，要让这出戏变得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