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窃贼

  “谁知道啊，一个月累死累活做下来，他们说我是信任，银两扣了一大半，这一月吃吃用用都补不上。“
  ”后来我抽空回家一看，嗬，那老婆子啊，病的床都下不来了。“
  ”我没办法，她是我妈，我不能看她真死了，这比让我死还难受，我这辈子没想过要什么稀罕好东西，就是真想要那药材，有了它就什么都好了，什么都不用愁了。“
  “你做了行窃之事？”丹纳说道这里，老头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行窃之事？”丹纳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就是偷东西咯？搞这么文言干嘛？你又不是在教书.........我的确是偷了，当时心里吓得要命，结果刚买了两日，随随便便就被发现了，哇，他们当时把我一顿好打，我在囚车里都是趴着的，根本不能走。“
  ”你为母亲之心固然可嘉，可有没有想过，那金银之物，是为他人所有？“老头说话时的神态有点难过，丹纳瞧了，有点好笑，现在这年头，还会有人为别人的遭遇而悲伤吗？
  ”嘁，“他摆了摆手，老头的那句话勾动了他心中的无名怒火，使得他比以往看上去要刻薄上几分，”骗的骗，坑的坑，拐的拐，你以为这些做生意做的自己肥头大耳，满脑子钱眼的人有多好心肠。“
  “什么他人所有我人所有，如今这世道，你也见了，城内一堆兵，城外一堆兵，把我们当作棋子，扔来扔去，什么鬼注意都使得出来，为的是什么，抢呗！抢到了就是自己的，抢不到就认栽，嗬，嗬。“他摇着头，连连叹气，小小的脸上挂满了都中年男子一样愤世嫉俗的表情。
  “如果你是我的学生就好了，“这话让丹纳为之一愣，什么，他没反应过来。”如果你是我的学生，“老头又重复到，”我会借你钱去求药，我经常这么做，这样，你就不必去偷窃，也不必把自己沦落到监牢内了。“
  他是在可怜我？丹纳终于反应过来了，怒气，害羞，愧疚，心烦意乱，各种感情一起涌上来，迫使他做出还击，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你这种学堂里的迂腐老头我见多了！沦落监狱？你现在不也是一样在监狱？看看！无论是读书郎，还是偷窃客，在那些达官贵人眼里，一旦有必要，就只是一颗随用随弃的棋子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或许你说的对，我们人生最后的意义，不过是作为一颗棋子死去。”老头年迈的脸上露出悲哀的神情，“然而之前完全不可能有交及的一个人，现在却坐在我的面前，对我讲述着他的过往，这世上缘分得奇妙，仍使我心为之感动。“
  ”不，我可不觉得感动，一点也不。若给我一个选择，我宁可从不认识你，更被说讲述什么过往了。“他靠在墙上，心想，我一点也不喜欢监狱，我家都是因为这个死的，先是老爹，后是我，估计老娘也该死的差不多了。
  他还想再揶揄这老头几番，此时却闭上了嘴，大门被推开，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真难题，光线如密集的利箭一样照射过来，几乎要晃瞎他的眼，他暗骂了一声，抬起手挡住双眼。而声音却没法被挡住，仍旧传至他的耳边。
  ”带他们走。“是卫兵说话的声音，他认出来了这人，一定是他，当初扣住他左边肩膀的那个，又高又壮的士兵。怎么又是他，丹纳嘟囔了一句，随即转头，对一旁的老头说道，”看到这群煞星了吧？看来我们是非死不可啦。”
  “我早已有此觉悟，从第一天被带走时。”老头回答他，他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惧色，可丹纳的双腿却在发抖，“那就好，”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希望刀砍断你身体的那一刻，你的血不要流得太难看。”
  老头呵呵一笑，接受了他怪异的祝福。
  卫兵用奇异地眼神扫了他一眼，死到临头，丹纳毫无惧色，马上用比对方凶狠十倍的眼神还敬了过去。卫兵可能是怕了，丹纳觉得很欢喜，他收回了他不敬的眼神，至少我人生终的最后一件事做成功了！
  很快，牢门被打开，束在连接处的锁链发出零乱的响声，惹人心烦。两支粗壮的手臂将丹纳架起，这几日他吃的不多，仅有两碗粗粮，几杯水，因此双腿战战，几乎不能行走。也许他有办法对付人生的恐惧，但饥饿很快会让他原形毕露。
  “你能走吧？”那个高个子卫兵问他，简直是废话，他想。“不能。”那卫兵手一甩，丹纳顿时感觉自己身体变得轻了起来，随即天旋地转，世界仿佛在漂浮，他惊讶得忘记了呼喊，下一瞬间，重重跌落，骨头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他抬头观看，此刻方才惊觉，自己竟直接被扔至了东南边的一囚车之上。
  “那就老实坐着。”卫兵说。
  此刻哪怕丹纳想要有什么动作，也根本动不起来了，断了，他在心里咒骂着那该死的卫兵，全都断了，我可怜的骨头们，他想。
  囚车嘎嘎响，运送着他，他的手牢牢扒紧那几根木头杆子，尽量不让自己身体被颠簸到这车里的每个角落。那老头则没有这般殊荣，他被另外几个卫兵押着走在烈日下，经过囚车时，丹纳偷眼去看他的表情，只见那老头表情平静，神态从容，不像个蹩脚的替身，倒像一个赴死的义士。
  很快，囚车把他带到了一小屋之中，虽是空间狭小，很环境却比方才的牢狱要好上许多。起码窗子是多开了几个，四周的孔洞却不少，通风。
  地上是干燥清洁的石板，不再是松松软软的泥土地，不错，这样至少不会有太多蚊虫在其上。
  丹纳看着这周围的环境，心里却有一种难得的畅快，他好歹会有一个归属了，“嘿，老兄，“他向正在打开囚车的卫兵打招呼，我不知道你会用何种法子让我死去，但看在我这么多天都安安分分，没怎么给你添麻烦的份上，让我死得轻松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