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2）

  “抱歉边先生，等一下好吗？”
  女孩匆匆地穿过大道，走上阶梯，声音带着歉意：“我需要找个人少的地方接电话，您的声音要是被别人认出来会给您造成麻烦的。”
  “……好。”
  夜风习习，樱花的粉色香味泡在深色的空气里，凉而甜。
  简小小安定在操场最高处的观众席，往下望是层层红色和蓝色的塑料坐板，在暗光里显出一种模糊的质感，不远处高杆灯投下一大片白色灯光照亮半个操场，跑步的人从光穿进夜色，循环往复，从她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看到跑道上的影子时长时短，时淡时浓。
  这个点的操场是热闹的，有人塞着耳机沉浸在运动的快乐中，有人在绿茵的足球场内弹吉他放声高歌，也有一圈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谈笑，最多的便是情侣们隐在夜色里，牵手接吻的动作渐渐肆意。
  而简小小坐得这么高，一切都一览无余，她却没有被这悠闲和平和感染分毫。
  “边伯贤先生……怎么打电话来了呢？”简小小捏着手机，指尖不自在地摩挲着手机机身，垂着头盯着水泥的地面上一张干枯的叶子，声音小心翼翼比晚风还轻，“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边伯贤那头声音嘈杂，吵吵嚷嚷，还有碗盘碰撞的清脆声响。
  “是啊，”那头边伯贤捂住了手机，也跟着压低了声音，笑意若隐若现，灌进简小小的耳朵让她的肾上腺素又高了几分，“今天确实有一件事情，小小想不起来吗？”
  简小小愣了一下，抬头盯着远处的宿舍楼顶，努力思索着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需要边伯贤给她打电话的……是什么？
  关键词串在一起却没有触发到任何一个记忆点。
  到底是什么？
  简小小在难耐的沉寂中咽了口水，像是小时候被老师点名却回答不出答案，手心慢慢沁出汗水。
  边伯贤等了一会，再度出声：“今天小小做了什么？”
  “啊？”简小小眨了眨眼，因话题被移开稍稍松了口气，她认真回答，“在改一个项目的策划书，还有其它的一些事……”
  “到现在？”
  “啊，现在已经结束了，”简小小不自觉地多解释了几句，“其实项目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今天是突然被导师叫过去的。策划从一开始其实有问题，但没有很好地注意到，导致后面的很多……”
  她想起今天一整天紧绷的气氛和巨大的工作量，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那现在做好了吗？”边伯贤能察觉到她声音里的疲惫和沙哑，顿了顿，声音压得更轻，“肯定很累。”
  “还好啦，”简小小牵起嘴角笑了笑，“现在已经都结束了。”
  “嗯，”边伯贤听出她声音里的轻松，也跟着笑起来，“我们小小一直都能做的很好呢。”
  简小小腼腆地笑了声。
  安静了一会，边伯贤才开口：“我听到男生的声音了，刚刚接电话的时候，是不是上次电影院的那一位？”
  简小小愣住，边应了声“对”，边惊讶于边伯贤对于声音的记忆能力：“您好厉害啊，只见过一面就能听的出来吗？”
  “……是啊，”边伯贤顿了顿，笑起来，“大概是因为印象比较深吧。”
  “印象深？”
  “我以为那是你的男朋友，”边伯贤的回答让简小小的心脏直接漏跳了一拍，又听边伯贤自然地继续道，“后来因为这个我任务不是失败了嘛，回去还被世勋笑了。”
  简小小“啊”了声——原来是这个理由。她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脑补感到些许羞愧，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发烫的脸：“是，是这样啊……”
  就在一边喝酒的吴世勋听到自己的名字一脸问号地转过来：“什么？我笑了什么？”
  边伯贤捂住听筒，一脸无辜：“什么？”
  吴世勋：“？”
  “你听错了，”边伯贤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刚好朴灿烈勾住吴世勋的脖子把他又拉进下一轮拼酒，边伯贤跟着推了他一把，“喝你的。”
  简小小这边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些许声音，她安静地等着，直到边伯贤解释道：“现在在和成员们喝酒，有点吵吧？”
  “没关系没关系，”简小小连连摆手，虽然对方看不见，“我听的很清楚。”
  她忽地灵光一闪，谨慎地问道：“边伯贤先生打电话过来是……是游戏输了被罚真心话大冒险了吗？”
  “当然不是！”
  边伯贤跟边上的成员打了个招呼离席走到了包厢外，他听到简小小的话又好气又好笑，果断否认：“我不是那种因为游戏就给女孩子打电话的人，我是那种人吗？”
  “啊抱歉，”简小小连忙解释，“我知道边伯贤先生不是轻浮的人，但因为是游戏其实我觉得很正常，因为只是游戏。”
  边伯贤沉默了一会，简小小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焦虑地抠着手心生怕自己把边伯贤弄生气了。
  边伯贤忽然出声，声音带笑：“不要抠手心。”
  简小小僵住，脸上猛地烫起来。
  就在简小小下意识地伸出手捂脸的时候，边伯贤的声音又恰逢其时地响起：“又捂脸了。”
  “……”手僵在半空数秒才慢慢地一点一点垂了下来，简小小咬着嘴唇忽地觉得热得不像话，扇了扇风有些心虚地否认，“边伯贤先生我没有捂脸啊。”
  “没有吗？”
  简小小仗着边伯贤看不见，倔强地挽留自己最后的颜面：“没有。”
  边伯贤舒徐地笑起来，那笑声透过手机有特殊的磁性，像是电流通过了全身，扰乱了简小小呼吸的频率。
  “小小要记住，”他说，“边伯贤从来不会随便给女生打电话，就算是游戏也不行。”
  这语气过于认真和郑重，以至于简小小一瞬以为自己回到了不久前告白被拒绝的那时候，这个人也是这样对她说：“小小也最最最温柔了。”
  明明是有点任性的话，怎么才能说成像是发誓一样呢。
  “所以，”简小小更摸不着头脑了，她微微皱起眉头，“您是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呢？是字幕组的事情吗？有哪里出错了吗？”
  “没出错，不是工作，小小做得很好。”边伯贤笑了声，“这样，我回答你的一个问题，小小现在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你现在在哪儿？”
  “在学校操场。”简小小回答完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呆呆地等着边伯贤问下一个问题，只听到边伯贤又笑：“轮到你问问题了。”
  “啊……那个，”简小小一慌，抠着手心，“那个边伯贤先生为什么要打电话呢？”
  边伯贤捋了一把刘海，笑得很无奈：“不想问问我现在在哪儿，或者说我现在在干什么吗？我回答了小小这个问题后，话题很快会结束的。”
  “啊？”
  简小小这一刻比被导师通知策划案要大改还要更茫然：“这是您的私事啊，我不能……”
  “可以问。”
  边伯贤含笑的声音里有令人心跳不止的温柔：“我想让小小知道。”
  电话里很长时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包括简小小的呼吸声，以至于边伯贤不得不喊她的名字：“小小？”
  如果他在现场，他就能看见简小小红透了脸，伸直手臂将手机和自己的距离远远拉开，一只手狠狠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
  她怕自己哭。
  太温柔了，这个人。
  即使是告白失败，当一个粉丝能感受到的幸福都几乎要让人哭泣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将手机慢慢放回耳边，声音已然带上点鼻音：“那……边伯贤先生现在在哪儿？”
  “在烤肉店哦，和成员们一起。”边伯贤说，“现在小小在操场吹风很容易感冒，要不要便走回去边跟我聊天？”
  “没事没事，我不冷。”
  “我怕你冷啊，现在这个点了，”边伯贤温和地道，“你慢慢走回去，我跟你聊天，然后上床好好休息吧，不是很努力工作了吗今天。”
  “内……”
  边伯贤听着电话那头传来衣料摩擦的细碎声音，嘴角不知不觉地上扬。
  “呀，哥怎么还在打电话呢，你肉都烤焦了。”
  金钟大打开包厢门对边伯贤喊道，一嗓门差点把边伯贤吓得手机一滑飞出去，他连忙捂住手机，用手指堵在嘴唇上：“马上马上。”
  金钟大勾起嘴角，瞥着边伯贤：“嘛，哄女孩子是比什么都重要。“
  边伯贤瞪了他一眼，自言自语似的摇头，声音很轻：“才不是的。”对上金钟大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瞪圆了眼睛，却不敢放大声音：“呀。”
  金钟大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悠悠地叹了口气，坐回位置上伸出夹子帮边伯贤几乎要烤成炭的肉挑出来，把自己烤好的肉夹到他碗里。
  “小小轮到你了。”
  简小小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边伯贤，但这时候突然让问了，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各种喜好和习惯其实当粉丝多多少少都了解了，边伯贤是很喜欢通过直播和粉丝们分享生活的人，其他没有谈过的问题她也没有必要知道。
  她捂着手机，身边经过一群下了晚课在路上走的女孩子，议论声热烈：“伯贤生日会给发的那个手链超级好看的，我看到伯贤自己也有戴的，啊啊啊啊，是情侣款欸！”
  “慕了慕了。我猜今天肯定超多姐妹穿黄t恤和牛仔裤去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真实。”
  简小小忽地获得了灵感，开口道：“边伯贤先生戴的手链，就是我找回来的那一条，边伯贤先生说有很重要的意义，能问问是什么意义吗？”
  边伯贤顿了片刻。
  “不好说的话不用说的，”简小小怕自己触到一些私密让对方为难，改口很快，“我只是随便问问。”
  “呀，不能半途而废的啊，”边伯贤笑起来，虽是嗔怪却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我都认真想好了你突然说只是随便问问的话我怎么办啊。”
  简小小愣了愣，立刻改口：“啊，其实我特别想知道，请您告诉我吧。”
  边伯贤垂眉笑了。
  “手链，是很重要的粉丝送的，”边伯贤说话的声音温柔下来，又像是回忆往昔所以有些悠远，“出道那年得到的生日礼物，一起过了出道后每一年的生日会，从阶梯上坐着几十个人到现在有会馆专门举办，几百人在一起过。”
  “今天也看见她了。”
  “无论是不好还是好的时期，”他说，“它让我记得会有这样的人啊，一直在陪着我，不关我变成怎么样都会支持我。”
  那位粉丝显然真的在边伯贤心里有很重要的地位，简小小听得出来，那种珍而重之的语气。
  边伯贤曾对爱丽们说过：“你们对我而言不是擦肩而过的存在。”
  也曾说过想要记住每一位粉丝的模样，但是啊，即使只是一场演唱会都有数万人，他怎么能记得过来呢。
  但即使如此，还是很努力。
  简小小安静地珍惜地听着边伯贤说的每一个字，平时走回宿舍那么漫长的路，渐渐短了，短了。
  “我的人生中有很多日子因为爱丽的存在变得更加重要，”边伯贤温柔的声音几乎将简小小吸进去了，“这是和小小打电话的原因。”
  “欸？”
  他忽然问：“小小到宿舍了吗？”
  “嗯……”
  “最后的问题，小小，今天打电话给你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是什么？”
  问题回到最初。
  简小小站定在原地，茫然地眨着眼睛，渐渐连呼吸都变得凝滞，半晌，她结结巴巴地开口，莫名其妙地有些难过：“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抱歉……”
  今夜月色浸云朵，很美。边伯贤倚在墙边，窗台外的夜色染了他一身清冷，听那头女孩带着哭音，他唇红齿白眉目温柔，低低笑着开口：“说祝我生日快乐，小小。”
  寝室楼灯火通明，光染了简小小一身暖色，她倏忽瞪大了眼睛，半晌，呼吸频率渐渐急促。
  生日……快乐？
  是为了这个特地……
  简小小眨了眨眼睛，心里涌动的情绪泛滥开，说不清道不明。
  她想说自己其实已经在社交媒体上为他生日应援，想说自己没有忘记他的生日，只是觉得私人联系会打扰到他。
  她以为，自己要退回那条线内。
  边伯贤静静等待着，忽然听到手机里传来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穿过月光和夜色，车鸣与人声，于喧哗与寂静中字字清晰。
  “祝你生日快乐。”
  “出生在这个世界的边伯贤先生，对我而言，”那道声音停了停，像是海绵一般吸满了情绪，“是命运赐予的礼物。”
  “喜欢上的是边伯贤先生真是太好了。”
  边伯贤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收紧，指尖用力甚至有些泛白，他微微垂下头，神色晦暗不清。
  手表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忽然动了动嘴唇。
  “我也觉得。”
  “哥！”
  烤肉店里的喧嚷声仍然响亮，金钟仁忽然开了门，人声瞬间清晰起来，他勾住边伯贤的脖子：“哥，你是寿星啊，怎么在外面打电话！快进来！”
  简小小只听请“我”一字，又听到了金钟仁的声音，于是道：“边伯贤先生就这么说吧，祝你生日快乐，和成员们玩得开心呀。”
  边伯贤捂着手机，被拽进包厢的同时匆匆地道别：“嗯，你也早点休息。”
  “嗯，晚安。”
  那头小姑娘的声音带着笑，边伯贤也笑了起来：“晚安。”
  边伯贤挂断了电话，因为他知道简小小是绝对不会在别人挂电话前将电话挂断的，是个太正经认真的孩子。
  “跟谁晚安呢，”金钟仁眨着眼睛，道，“哥你看起来好温柔哦。”
  边伯贤把手机收好，随手扶了扶金钟仁的腰，显出十足十的好心情：“哥一直都很温柔啊。”
  金钟仁：“？”
  “走了，进去吧。”
  “哦……”
  吴世勋在屋内和朴灿烈喝得抱成一团，脸红扑扑的，看见边伯贤进来大着舌头来了句：“哥跑哪儿去了……”
  “打电话。”
  “跟谁？”吴世勋拍着桌子，小奶音又软又薄，“不跟兄弟喝酒跑出去跟人打电话太过分了。”
  朴灿烈醉醺醺地附和自家弟弟，桃花眼尾全红了：“就是就是！”
  边伯贤转身无视两只醉鬼。
  金钟大则是想起不久前某位眼巴巴地问自己怎么跟女孩道歉，他一脸“看透”，自饮自酌，猫咪嘴一勾，笑意意味深长：“春天啊，真美好呢。”
  “春天？”d.o.扶了扶眼镜框，严肃地道，“钟大你喜欢春天？”
  金钟大拍了拍d.o.的肩膀：“春天真是很令人心动的季节，不觉得吗？”
  d.o.认真地想了想，很真挚地回答：“这跟发情期有关吧。”
  金钟大大笑起来。
  热气弥漫，烤肉香味腾腾，不知是谁大喊了声：“呀伯贤你怎么把肉都吃掉了！”一群二十几岁事业有成的男青年眼神突变，立刻挤成一团，筷子打架的声音此起彼伏。
  “呀呀呀，我是寿星，你们都得让我一点啊！”
  “呀，我是弟弟啊！”
  “吴世勋你不准吃了，你吃了好多了，我看见了！！”
  “我还要长身体……”
  “长个屁的身体！一边去！”
  “大家，”队长举着筷子欲哭无泪地看着烤肉盘渐渐空掉，被挤得站都站不起来，他扶着额头喃喃，“你们不记得吗，exo，we are one啊。”
  “哥，”边伯贤手疾眼快地夹了喜欢吃的五花肉，挑眉笑起来，“这是个人战啊。”
  金俊勉举着筷子真要哭了，xiumin同情地看了他几眼，默默地看向自己的碗——伸手把它拉得更远了。
  还是作为忙内的吴世勋夹了一筷子里脊给自家队长，看向哥哥感动的眼睛，大着舌头一脸慈祥：“吃吧，儿子。”
  金俊勉：“……”
  笑声，酒杯碰撞声，烤盘滋滋的响声，真实而嘈杂。
  容他们平凡一日。
  ※※※※※※※※※※※※※※※※※※※※
  【听过一个故事：一位粉丝去签售会的时候问伯贤记不记得她，伯贤犹豫了，然后粉丝就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我生气了”就走了。
  等下一次去签售会的时候，粉丝还没说话，伯贤就笑着问她：“上次生气的事情解决了吗？”】
  【还有一个故事：一个粉丝去签售会见到伯贤太紧张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工作人员又在催，她就急得快哭了一直在念“我要说什么我要说什么”，然后伯贤就抬头笑着看她：“说你爱我啊。”】
  【苏（酸）哭了。】
  感谢在2020-05-29 00:02:27~2020-05-31 14:5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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