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号码（5）

  其实如果简小小要求，边伯贤一定会对她很温柔，因为边伯贤是那样一个希望爱丽们幸福的人。
  可恰恰明了了他这一点，简小小才觉得自己的喜欢无可避免却又再错误不过。
  是的，用错误形容这份感情。
  爱豆会和粉丝私人联系吗？
  爱豆因为私事而在粉丝工作的地方出现，虽然没有摄像机在录制，仍然露出让人心醉的温柔笑容，道一句简单的“下午好”吗？
  这更像是熟人，朋友，长辈会做的事情。
  简小小就在那一走廊的光和尘里，眼看着边伯贤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漫不经心地一脚跨越那条界限，没有给她制止的机会和时间。
  他要走到哪里去？
  不能就停留在粉丝和爱豆的位置，让她就这样无声地看着他吗？
  “为什么这个人做什么，我都毫无招架之力。”
  简小小在无所适从只能被迫接受的窘境中退无可退，她站定在原地连灵魂都定格在边伯贤的视线里，微微有些瞠目结舌地想：“希望下次喜欢边伯贤的时候，要记得带上脑子，别让他随便牵着走。”
  下次喜欢边伯贤？
  啊，她看来真的是傻了。
  “呆住了？”
  边伯贤在简小小面前站定，距离是在一米——对简小小而言刚好的社交距离，但那却给简小小带来无比的压迫感，让她毛骨悚然起来。
  是的，毛骨悚然。
  简小小此时的害怕和茫然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却也明明知道后退并无用，于是她含蓄地笑起来，试图把自己摆在粉丝的安全位置上。
  “没有，边伯贤先生，”简小小仰着脸，明明是以与平时无二的声音，却怎么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奇怪，她的表情因心虚颤抖了一瞬，“我就是有点意外。”
  边伯贤笑着垂下眼眸，半开着玩笑：“吓到你了？”
  是啊确实。简小小虽然想这么说，但她还是摆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意外边伯贤先生居然会亲自过来……上次的事情真的没什么，您不要再记在心上了。”
  “小小一直是这样，”边伯贤听完她的话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地笑道，“什么都说没关系，什么都说可以理解……感觉是在敷衍呢？”
  “不是！”
  简小小立刻否定，对上边伯贤有些放大的瞳孔意识到自己的音量过大，她放低了声音弱弱地重申：“不是敷衍……”
  “那是什么？”
  边伯贤语调不慌不忙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简小小却有被穷追不舍的手足无措，那种哑口无言的无力感令人憋屈。
  委屈忽而泛滥成河。
  生气也不对，说不在意也不可以，那要她怎么办，说“是喜欢你啊边伯贤”吗？
  这种提心吊胆、处处谨慎的日子真是糟糕透了。
  她凭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就是因为喜欢上一个人吗？
  简小小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喜欢上一个爱豆而已。她没有打扰对方的生活，一退再退，再克制不过连感情都无法言明。
  喜欢的人向你要电话号码却只能哭出来把他吓到说对不起，原来自己的存在是让他这样感到负担，明明他没什么对不起的啊。
  这种喜欢真的，最糟糕了。
  “边伯贤先生我啊，”简小小垂下眼眸想了想，慎重地开口，“是一个粉丝，只想在工作时间远远地看着边伯贤先生，为您应援，然后其它的都没有了……”
  “我知道。”
  边伯贤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小小一直都没有越界，是我主动的，所以无论有怎样的后果都不是小小的错。”
  “你哭了，怪我。”
  “你现在不能回答，也怪我。”
  他揉了揉鼻子，笑意从眼睛漫到手指上，又从指尖化作温度抚过简小小的头顶：“我知道小小有很多原因，所以不能告诉我真正的心情。但不管怎样，我都很高兴小小喜欢我，也很希望小小能够幸福。让小小哭的事，我不会做第二遍。”
  “但是啊小小，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真正的心意，然后真正的幸福起来。”
  简小小不敢抬头，怕眼泪被看到，她闷闷地应了声：“嗯，谢谢边伯贤先生。”
  幸福吗？
  “很多心意不被知道也没关系，”简小小忽地轻声道，“随着时间逝去也就不重要了，很多事情不说比说好。”
  “但我认为，小小的心意，”边伯贤收回手，语气温和，“是说比不说好的事情。”
  简小小猛然抬头盯着边伯贤，几乎要脱口而出：你知道我的心意是什么吗？是喜欢你。说了就变得很尴尬，说了，你再度想起我，就不会温柔地笑。
  即使这样，也要说吗？
  她捏紧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把眼泪憋回眼眶里，然后就这么就着眼眶的酸和心里的狠劲道了声：“是啊。”
  边伯贤的目光仍然温柔通透、平静温和，这却让简小小更加难堪。
  因为啊。
  这目光说：他全都知道。
  这一刹那的认知让简小小窒息。
  于是，在全身的精力都集中于呼吸一事上时，眼眶里蓄满的眼里顺其自然地落了下来。
  简小小，又哭了。
  “所以她又哭了。”
  “哇哥，什么啊？”吴世勋听完边伯贤的叙述，英挺的眉眼微微皱了，眼里透出迷茫，“你不是去道歉吗？”
  边伯贤洗草莓的手上动作顿了顿，声音混着水声平静而模糊：“是啊，是去道歉的。”
  “所以……她哭了？”
  边伯贤关了水龙头，声音清晰起来：“但我不只是因为电话的事情道歉。我是为了一直知道她的心意却佯装不知道歉，这样欺骗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是最差劲的。”
  “让她一直徘徊不前，一直在犹豫中痛苦，”他说，“要是我早些告诉她我知道，她肯定会比现在更早地脱离这份感情。”
  透明的玻璃盘里摆着新鲜的草莓，晶莹的水珠顺着草莓流淌，色泽漂亮，但谁都没有去尝一口的欲望。
  “哥，”吴世勋缓缓道，“你之前说如果说出来会让两个人尴尬，所以你选择瞒着，但你现在说出来，结果还是很尴尬，因为简小小还是哭了。”
  他笑了声：“哥，你变了。”
  边伯贤伸手取了颗草莓摘了草莓蒂塞进吴世勋嘴里，没好气地道：“我知道我变了。”
  吴世勋的声音含混不清：“你真的变了。”
  他吞下草莓，清了清嗓子：“你变得太为别人考虑了，这不像你，哥，你这样做简小小可能会怪你，如果是以前的你，一定不会让场面变得这么难堪。其实你只要装作不知道，粉饰太平，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知道。”
  边伯贤笑了笑，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温柔：“但我不舍得。”
  不舍得什么呢？
  大概是不舍得小姑娘的喜欢因为他而变得这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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