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提红缨枪上京

  江南别院。
  一少年背着手面对眼前竹林心不在焉。
  他的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少年名叫夏寻，却是从现代穿越而来，而这份穿越记忆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存在。
  记忆中的他是从正月十五钱塘江观月时借助月光穿越，而穿越时耳边回响的话至今尤在耳边缭绕。
  二龙映月，蕃龙变真龙。
  自那以后每到月圆之夜，夏寻都会跑到钱塘江边观月潮试图重新穿越回去，均以失败告终。
  面对残酷现实，夏寻无奈只得放弃，从此过上愈加玩世不恭的穿越人生。
  “疼，疼，疼……”
  没等夏寻发完呆，掌心剧痛感传来，忙手捂着被打肿的手掌心委屈巴巴地叫着。
  “站好了，既然知道疼，为何不好好的格竹？”
  一打扮儒雅的先生此刻对着夏寻怒目而视。
  “格竹，格竹，格个屁啊，这天天看竹还不把人看成斗鸡眼了？”
  夏寻低头轻声细语着。
  “你刚才说什么？”
  先生显然没有料到夏寻会如此回答他，不由愣住。
  “先生，我是说这格竹真的能领悟出人生大道嘛？实践才能出真理，而不是对竹子苦思冥想。”
  要是一般的先生听到夏寻这般大不敬的言语早就继续戒尺侍候了，但先生不是他人，而是大儒王阳明。
  王阳明通过格竹悟道，从而大彻大悟，今日没想却被一少年所质疑。
  就见王阳明原本高举戒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又缓缓地放了下来。
  “夏寻，你既不爱读书又不跟我学理，那你到底喜欢什么？”
  “自然是自由自在纵情世间！”
  夏寻敞亮的回话回荡竹林，久久不能消去。
  自由自在纵情世间？
  王阳明再次愣住，纵然他已悟透了人生，却好像还不如一个少年活得洒脱。要知道，他当年可是格竹格到吐血才悟出其中的大道。
  “罢了，今天的课就到此为止吧。”
  “放学喽，可以去玩喽！”
  夏寻很快就恢复了少年该有模样，与之前说出那实践才能出真理的话时候大相径庭。
  王阳明看着夏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夏寻，镇江府防御使夏东的独子，虽然说夏东的官职不大，却祖上大有来头，其家族恩泽来自永乐时期，因随成祖靖难有功，成为武将功勋集团中的重要成员之一。然而，原本世袭罔替的富贵也随着土木堡事变后武将功勋集团的覆灭而倍受文官集团的打压一降再降。但即便如此，凭借着祖上余威，夏家在老家镇江府还是颇有地位。
  “爹，我回来了！”
  夏寻兴高采烈的叫嚷着回到府中，今天可是他师从王阳明大儒以来，心里最痛快的一天，虽然不能说是舌战，但也怼得老师无话可说。
  “逆子！你给我跪下！”
  正堂上一威严中年男子见到夏寻后拍桌怒喝，此人正是夏寻的老爹夏东。
  夏寻被老爹这一声怒喝，当即吓尿，咚的一声跪地！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爹的怒喝。
  “爹，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倒是好意思问我怎么了？看你干的好事！”
  夏东又猛地瞪了夏寻一眼。
  夏寻正纳闷之间，突然看到了夏东身边的王阳明，不由大惊，老师，他，他竟然比自己还要快回到府上，看这样子，一定是来告状的。
  哼，亏你还是大儒呢，看来也不过如此嘛，也是会在背后告状的……
  “还不好好向阳明先生磕头认错！”
  夏东又怒喝了一声。
  “夏兄，好了，不要吓着孩子。”
  王阳明见夏东发怒，忙在一旁劝道。
  “阳明兄，我这逆子让你见笑了，居然敢公然顶撞你的处世之理，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爹，你这是烂用私刑。
  “还敢顶嘴，我的枪，红缨枪哪去了？”
  见老爹要找红缨枪，夏寻脸色大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把红缨枪可是夏府的镇宅之宝，俗名开天辟地，是祖上就传下来的，至今锋利无比，要是被它碰到了，还不立马被捅出个透明窟窿啊。
  眼见原本一场家庭伦理剧要变成一场闹剧，王阳明起身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夏寻，我今天来家访可不是来告状的，而是向你父亲请辞来的。”
  夏东一听到王阳明这话，马上慌道：“阳明兄，是不是觉得我给的学费太少了，我马上就加银子。”
  王阳明摆了摆手：“夏兄，并非是学费的问题，而是我上任的日子快到了，也该启程赴京了。”
  王阳明之所以留在镇江只因他是江南人氏，但他功名已在京城，不能逾期逗留。
  所以，王阳明此次来夏府是真的来请辞的。
  夏寻听了王阳明的话，如释重负，老师要走啦，哈哈，那真的是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到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然而，下一秒，却让夏寻笑不出来！
  “哎呀，阳明兄，我这才想起这逆子的官荫期也到了，我之前已向朝廷申请了，算上日子也是这小子去京城侯命的时候了。”
  “不如……”
  夏东说着对着王阳明眨了一下眼睛。
  王阳明心领神会，抚须笑了一笑。
  夏寻对于老爹和王阳明这意味深长的笑容充满了疑问，刚才老爹说什么？官荫期到了，自己要上京候命？
  夏寻虽然平时里玩世不恭，但他知道夏家有官荫，嫡长子到了一定年龄就要进京侯命， 难道老爹的意思是现在就跟老师进京？
  果真，夏寻的猜测变成了现实，夏东转头又对夏寻语重心长地说道：“寻儿，我夏家自在成祖时期以武立功以来，世受皇恩，但奈何如今家势大不如从前，但这官荫还是能延续下去。我膝下只有你一个儿子，原本请阳明先生来是想让他能好好教你人间大道，好早日考取功名，但看来你真的不是那块料啊，哎……”
  夏寻听了老爹这么一说，内心一酸，眼泪掉下来，好似他真的很胡闹，一直以来都惹老爹生气，眼下真的要离开老爹去陌生的京城，他，他还真的舍不得。
  “爹！是我错了啊！我，我不想离开你啊……”
  夏寻抱着夏东的大腿号啕大哭着，他是真的不想离开家，千里迢迢去京城，这也太无趣了吧。还是在镇江府自己的地盘爽啊，谁又会想轻易离开熟悉的窝呢。
  “寻儿啊，爹也舍不得你啊，但是你必须知道如果没有在限期内到达京城侯命，那可是犯了大罪啊。”
  夏寻听了犯了大罪的话，立马眼泪收起，这可真的不是闹着玩的，连大儒王阳明都要前往京城复命，更何况自己一个受官荫庇护的将门之后，搞不好真的龙颜大怒，丢了爵位是小，性命难保甚至连累夏家就不好了。
  “夏寻，你不是说你的人生目标就是自由自地纵情世间吗？如果你和我一道进京，我可以教你这方面的理论。”
  先生啊，你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行，老师，我说过实践才能出真理，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那太好了，我这就设宴，阳明兄，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夏东说着又回头：“夏寻，这把红缨枪你也带上，我要你带着它去京城光耀门楣！”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