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求婚

  来应门的是一位穿着唐装的青涩少年，举手投足间颇有文青气息。
  他是周晓洁的弟弟周宇青。
  「请问您找哪位？」见这位相貌堂堂的陌生男子来访，周宇青的眼神审视意味浓厚。
  「您好，我是晓洁的朋友。」
  屋里陡然传来一阵打骂声。
  「死丫头，连家法都不怕了吗？」中年妇女飆骂间夹着「啪、啪、啪！」的几声清脆响声。
  韩克非心中一惊，胸口阵阵揪紧。
  「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负不了责就马上给我拿掉！」
  少年回头瞟了眼屋里的状况，露出为难的神情对韩克非道：「我妈正在气头上，你现在进去......等于是找死。」
  「谢谢提醒，我心里有数。」他礼貌地点了个头，便不请自进。
  周宇青关上大门，大抵已经猜出他是谁了。
  这种时候，不怕死还敢闯进来的人，就只有一种可能：孩子的父亲。
  此时，周晓洁正举着双手跪在神案前，一旁的妇人手里拿着镇呎，怒气滔天。
  而ㄧ名中年男子则坐在单人椅上，拧着眉不发一语，默默看着这一幕训女剧码。
  青涩少年尷尬地耸了耸肩，对韩克非道：「职业病，莫见怪。」
  韩克非理解地点点头。
  「伯母。」他上前护在周晓洁面前，及时制止中年妇人对她施暴。
  好戏正如火如荼进行着，突然被打断，在场的人咸将焦距转移到韩克非身上。
  室内陡然陷入一片静默。
  韩克非的眼神一一巡过每个人。
  良久，才缓慢而坚定地道：「晓洁，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今天来访的目的，是希望跟伯父、伯母商量，请求您把晓洁嫁给我。」
  周晓洁一听，满脸惊诧地抬头，眼珠子瞠得差点掉出来。
  这本就是个意外，没有爱情怎能结合？
  周母仔细打量着韩克非。
  这男人长相斯文俊挺，行为成熟稳重，穿着打扮也非常素净大方，看起来不像是个爱玩的傢伙。最重要的是，他愿意担当责任。
  刚刚刑求逼供女儿老半天，她死都不肯服软。
  原以为女儿行为不检点，连苟合的对象是谁都不知道，才会留下了野种，交代不清来龙去脉。
  竟没想到，她不声不响，早就有稳定交往的男朋友。
  周母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甚至还有一丝窃喜，女儿的眼光不错。
  心中虽这么想着，但拉不下脸，于是对着一旁的丈夫喊道：「周老师。」
  被点名的周老师站起来，推了推老花眼镜，打量韩克非一眼，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对韩克非道：「去客厅，坐下来谈吧。」
  于是，韩克非开始自我介绍。
  韩克非表面上看似从容镇定，其实内心紧张异常。
  对于求婚，他有许多的不确定。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来自于周晓洁及他家人对他的看法。
  他本就不是个懂得甜言蜜语的男人，况且还是在长辈面前。
  所以提亲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未曾鲁莽地提到「爱」这个肉麻的字眼。只是就事论事，保证自己会照顾周晓洁一辈子，努力扮演一个好父亲的角色。
  一阵商议后，周家父母满意地首肯了。
  婚事就这么拍板定案，不容女儿置啄。
  「爸！」周晓洁正要抗议。
  「你的意见不予採用。」母亲截断她的话。
  周宇青幸灾乐祸地笑着。
  周晓洁憋了一肚子气。
  这群人简直胡闹，哪有人自己的婚事不能参与意见的？又不是生在古代。
  这就是尊师至上的家庭，连弟弟妹妹都是念师范大学的准老师，一群行事八股的现代人。
  她是家中长女，却是唯一一个叛逆的黑羊，地位最卑微，永远被弟妹霸凌。
  韩克非根本不爱她，怎能因为一场意外，就把自己的终身卖了？
  虽然她暗恋韩克非，但没有爱情的婚姻，她也不想要。
  大势抵定后，她气鼓鼓地道：「韩大哥，我有事跟你说。」
  「去吧，去吧，小俩口儿有什么误会，去谈个清楚。」周母喜孜孜地道。
  她推断，女儿跟准女婿八成吵架了，才会死也不肯就范，连家法招呼都痛若无感。这种情况下，若让她参与讨论婚事，必定感情用事，从中作梗。
  「伯父、伯母，失陪一下。」韩克非起身，向两位长辈致意。
  周家父母这才点头，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恭喜呀，姐夫。」一旁的周宇青祝贺道。
  韩克非微微一笑。儘管过了她父母这一关，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这一仗才是关键，他万万不敢轻忽。
  周晓洁咬牙地瞪了弟弟一眼。后者凉凉地道了一句：「家里终于要少个祸害了。」
  周晓洁的房里––––
  「韩大哥，你疯了吗？」
  「什么意思？」韩克非装傻。
  「没有爱情的基础，怎能结婚？这是个意外，我会自己处理好，你不必担责任。」
  韩克非心忖：对周晓洁而言，的确是没有爱情的基础。但是，他爱她，乐意扛起责任，当孩子的父亲。
  他能说吗？主要是他说不出口。他不是那种成天把爱掛在嘴上的男人。
  再者，晓洁深爱着云翔，一定接受不了他，以爱为名只会适得其反，被她推拒在外。还不如以责任当藉口，堂而皇之地留在她身边。
  他的想法也许卑鄙，可是一想到花心的云翔会抢走她，她心机的闺蜜可能为了云翔，一再陷害她，他便禁不住地想要保护她，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没有爱情，可以从现在开始培养。」韩克非道。
  周晓洁的心如同被针札了一下，乍然一阵刺痛。
  韩克非果然承认对她没有爱，只是为了负责任才娶她。
  去他的责任感，她不希罕！
  她死也不要坦承自己有多喜欢他。
  「我一点儿也不爱你，不可能跟你结婚。今天的事，我会跟家人解释清楚。你回去吧。」她转身气闷地不想再搭理他。
  「晓洁。」韩克非出奇不意地一展臂，倏地由后方抱住她道：「那是一个生命，两个多月的宝宝，已经有手有脚了，给祂一个活下来的机会，好吗？」
  周晓洁震住了。有手有脚的宝宝是什么样子，会有痛觉吗？
  为了这个孩子，他主动地抱她，几近于恳求的言语令她动容。
  孩子之于他，有什么特别意义吗？周晓洁心中冒出许多问号。
  「当初，我妈也是未婚怀孕，一念之差，差点把我拿掉，如果她自私一点，这个世界上，便没有我韩克非的存在了。」
  他的声调轻柔，语气充满感性，竟让周晓洁坚硬的心融化得一塌糊涂。
  这怎么可以！她无法想像，优秀的韩克非不曾出现在世上......
  他都说愿意与她培养感情了，暗恋的美梦成真，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和韩克非的孩子长大后，会变得像他一样聪明、迷人吗？或者会像她一样，鬼灵精怪？
  「你是唯一能够左右宝宝命运的人。」他紧紧地拥着她，脸颊贴着她的侧脸。心中如履薄冰地吶喊着：晓洁，千万别放开手。
  「我......」决心开始动摇，泪雾在眼眶中盘旋。
  「我会尽所我能，当一个称职的丈夫。你可以相信我吗？」
  她的芙颊因羞涩而红透。
  此人真是太犯规了，美男在怀，夹以柔情攻势，她怎吃得消？
  周晓洁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失速，久久无法言语。
  无声的拥抱，彷彿延续了整个世纪，她才惶然地开口。
  「你......真觉得这样做妥当吗？我怕你后悔。」
  「我自己做的决定，不曾后悔过。只要你不退缩。」
  这个决定对她而言，是个赌局。拿她一生的幸福下注。
  然而想想，婚姻本就是一场赌注。婚前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结婚几年后照样离婚，也没赢在起跑点，她的顾虑也许是多馀的......
  「韩大哥......」她软下声调。
  「到现在还叫我韩大哥吗？是不是该改口叫我的名字了。」他知道，他过关了。
  「克…..非。」
  「我在。」
  她破涕为笑。
  *作者的话：亲爱的读者们，公主与王子从此会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吗？
  当然没有喔，他们的婚姻将会误会重重，问题难解，敬请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