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他们身后的同伙因此来势狠狠地缓了一缓，这一停顿后面穿便装的人就追了上来。
  ……
  从龙渊按响呼叫铃开始，阮雨晴就有些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还没搞明白谁是谁，事情就结束了。
  龙渊又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等着医生和护士们过来给她检查左臂的情况。
  病房唯一的那扇并不宽广的窗户下躺了两个人，身边全是玻璃碎片，他们正在被穿着便装的人架起来带走，阮雨晴也看不出来他们是死了还是昏迷了。
  病房里的灯全部被打开。
  曾经来探过病的人又出现在病房里，阮雨晴看到闺女站起身迎接对方，走了两步，又转身对她说：“妈妈你看，我就算左手受伤了也不怕遇到任何危险的，你别为我担心。”
  阮雨晴恍惚了一下，记忆里好像有个人也对自己说过这句话。
  太久了，她都快要忘记了。
  她神情怔怔地起身离开病房，十二楼因为这一场深夜里的意外，再一次变得灯火通明，只是走廊里除了步履匆匆的医生护士和病人之外，又增加了一些看起来就很强壮的、穿着便装的男人。
  阮雨晴现在看到这些人就会想到自己的女儿——圆圆受了伤，她这个当妈的本以为女儿需要自己的精心照顾和保护，但今晚她却发现，不是这样的。
  就算受了伤，她也表现得跟这些健康的、强壮的男人一样厉害，不或许比他们还厉害。
  因为她都不需要很用心地去观察，只是路过的时候看了几眼就看到这些人看向圆圆的病房时脸上露出的明晃晃的钦佩的神色。
  就像生活中的普通人看到全副武装的武警或者是解放军战士一样。
  ==
  龙渊和章鼎站在一起，他感慨地看着她的左臂：“你爸爸有一次也是利用受伤做了一个差不多的局，跟你这次一样收获不小。”
  龙渊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是吗。”
  “你感兴趣的话，有机会我再多跟说说你爸的往事。”
  章鼎示意龙渊坐下来，他略显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容：“这回又发现了咱们还没能攻克的新技术。那架像是直升机又像歼击机的飞机可是个宝贝。”
  龙渊点头，紧跟着就提醒道：“不能掉以轻心，还要小心他们像耿老的研究室那次一样先用虾兵蟹将降低我们的警惕，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再动真格。”
  章鼎忍不住右手成拳击向自己左掌心：“我也有这种猜测！所以接下来还需要你的配合。”他看了看龙渊的神情，跟着又问道，“我马上要回去连夜审问抓到的这几个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您心里都有数，就不需要我班门弄斧了。”
  章鼎没吭声，只扯了下嘴角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今天我国发现虫族的地点又多了十二处，梁寺那边拿到坑洞虫族后争分夺秒地给出了一个测试方案，今天下午投入了使用，但目前还没有探测出任何虫族。”章鼎皱着眉头说道。
  技术上的事情，龙渊这个外行给不出什么好建议，只默默地听着。
  “开了几次会，领导们还是决定要暂时封了临海市，今晚十二点海陆空交通已经全都停了。但是说实话，就算封了城，我们也没有信心一定可以阻止感染虫族感染人数在华国扩散。”
  这是目前华国面临最大的问题。
  e国目前已经全面失控，新闻不可能隐瞒也完全隐瞒不了，华国民众是全都知道的。
  但目前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临海市有人从e国回到华国，并且已经确认被感染虫族感染的事情。
  一旦封城，这个消息也就瞒不住了。
  当然，领导们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也就想好了消息爆出来以后如何进行安抚民众工作。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检测不出国内坑洞虫族的准确位置，还有感染虫族的预防、被感染的人的治疗工作。
  理智上都知道昨天才拿到坑洞虫族的活体样本，研究工作不可能这么快，但要让人一点也不着急、安心等待也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龙渊，她很清楚任由坑洞虫族蔓延的后果，因此也就更加焦虑。
  否则她和聂渝不会二十多个小时没有停歇，开车一口气将抓到的虫子送回平京市来。
  但要说怎么预防坑洞虫族、怎么将地下的虫子找出来，她也是没有任何头绪的，她只会用在庆德市那样的笨办法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去找。
  其它就只能依赖科学家们。
  但不管是科学家们在这个时间节点拿到坑洞虫族的样本、还是发现了被感染人的临海市封城——
  前世都是没有这样的事的。
  这就是改变。
  虽然还没有头绪，但龙渊是坚信这样的变化会一点一点改变他们前世的结局。
  “章部长，虫族不是只出现在华国。”
  章鼎点头——这个他并不意外，很多人都不意外。发现战斗虫族的第一时间，国家就在排查是否是境外势力投放，排除这一因素之后，就不难想到这种随机出现在水蓝星上的生物谁也不能保证它不会在哪里出现。
  就算别国真的没有出现虫族，e国的感染虫族在发现后快速蔓延至其他国家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
  “章部长，我相信科学家们、相信领导们，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
  章鼎一怔。
  “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是全国、以后大概率会是全世界一起行动。”
  章鼎就想到今晚来抓捕龙渊的人——他们甚至不惜用上了从来没有曝光过的新兴技术。还有在发现华国因为战斗虫族的出现局势不稳后，那些四处搞小动作的境外势力。
  ……全世界一起行动？
  章鼎并没有这样的信心。
  第32章 形势
  临海市封城的消息传出的同时, 网络上还有一个视频开始疯传——
  视频内容是庆德市某村一个小男生拿刀跟村里其他人配合杀死了一只吃人虫。
  视频里可以看到帮忙的四个人都是老弱妇孺，他们杀死的那只虫子虽然不是目前人们知道的体型最大的，但也有三四米的长度, 差不多赶上一辆小轿车了, 挥舞长足进攻的模样看起来同样非常具有威慑性。
  视频里的不管是四个老弱妇孺还是拿着大刀的小男生, 面对这只大虫子没有丝毫退缩, 几个人像是演练过许多遍一样配合无间, 先是通过引诱把虫子困住, 双手握着大刀的男生反复砍在那只虫子的头部与胸部相连的部位, 直到将它的头砍断。
  视频画面全程抖动得很厉害, 一点也不专业，可想而知拍摄的人有多害怕。
  但正因为这样，反而显得视频格外真实。
  尤其是视频最后那个脸看上去很稚嫩的小男生还拿着大刀过来做了一段自我介绍。
  “我叫王鹏越, 今年十八岁，是一名庆德市顺风高中高三学生。11月4日晚上七点, 我们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只虫子吃掉了我们四户人家的壮劳力共十个人，包括我爸妈。要不是有两个解放军叔叔出现, 我可能也已经死了。他们救了我们，教我们怎么杀虫子。就是网上发的那个教程, 不同的是我和大吉哥是被解放军叔叔手把手教的。大吉哥昨天就杀死了一只虫子, 今天的视频是他帮我们拍的。”
  视频的最后这个男生露出让人难过又振奋的笑容。
  “我们可以，你们也可以、大家都可以！杀虫！杀虫！”
  原本听说了临海市封城的消息大家的第一反应是慌张——这几天看到e国那边传来的新闻一条比一条更让人胆战心惊，眼看着e国失控、周边国家也被感染虫族入侵, 感染范围越来越大，很多人也不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国家是否能幸免。
  网络上最激进的一些人在望云山自然保护区发现战斗虫族开始就一直在叫嚣着“闭关锁国”“启动国家重大突发事件一级警报”“公共卫生事件警报”之类的了，这几天发现了e国感染虫族的事件愈演愈烈完全失控后，加入这一行列的人就更多了。
  对于这一部分人来说, 只封一个临海市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够，他们恨不得全华国都封起来。
  可是对于更多的人们来说，国家没有公开反应就说明事情还在掌控之中，现在公开了封城的消息，是不是说明华国的临海市已经有感染虫族被发现了？听说e国那些被感染的人已经变得跟丧尸一样见什么吃什么了，华国会不会也变成那样？只封一个临海市能行吗？
  一起扩散开的这个视频倒是让许多人都快速冷静了下来——
  视频里只是一个最普通最常见的高中生，他都可以杀死吃人虫，他们比他更强壮、比他更有力气、也比身在农村的他拥有更多工具和武器，他们为什么不行？
  这种攻击性这么强、张嘴就吃人的虫子他们都可以战胜，还有什么可怕的？
  e国发现感染虫族时已经有太多人被感染，那些被感染者和感染虫族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肆虐整个e国，速度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但华国不同。
  距离发现e国感染虫族已经好几天了，普通民众都想得到的事情，国家、专家们难道会想不到吗？海关增加的检疫程序就是国家有所反应的铁证之一。
  临海市封城也是。
  肯定还有更多没有公布出来的防护措施。
  封城的公告上不是也说了吗，已经有专家团队在进行感染虫族的研究工作，很快就会给出有效的预防、治疗方案。
  【我们的高中生都能杀一辆车那么大的吃人虫，我们这些身强体壮的工作党还能怕了它们？新闻里看到感染虫族只有黑蚊大小，就更不用怕了，等着国家公布防护措施咱们照做就是了！】
  【我们也要努力找虫子杀啊！大虫子杀起来危险又费力，小虫子咱们都能行的。我姑父五十多岁了前天还亲手杀死一只小吃人虫，只有兔子那么大，很好杀的】
  【感染虫族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们有二十世纪、二十一世纪的抗疫经验呢，华国可是全水蓝星抗疫做的最好的国家！这一次我们一定也可以！】
  【大家快去看啊！！！临海市发布了病毒携带者去过的公共场所和时间，那个时间点跟那个人去过同一个地方的赶紧上报登记，发现不对赶紧去医院！隐瞒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害人害己】
  很快的，全华国都看到了从e国转机好几次最后坐游轮到临海市的那个人在临海市的全部行程详细公告。
  现代技术非常发达，一旦锁定了那个人的详细信息，只要是他去过的地方，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也会被公布出来。
  因为已经有过相关经验，绝大多数人都非常配合，发现跟那个人的行程有重合的人都积极地在网络上做了登记，并且按照网络上目前公布出来的消息非常自觉地开始进行自我隔离。
  不配合的人当然也是有的，但很快就有另一则消息在网络上快速扩散，引起全华国上下一片哗然。
  同样是一个视频，发布地点在e国，但发布人却是一个华国人，视频一开始画面里出现的还有他的父母妻子等人。
  这个颧骨略高、长相精明的男人双眼通红地对着镜头说道：“我叫于郭，任职于国家地理局，28号那天我们团队一共十二个人都在望云山里遇到了那种吃人虫。”他哽咽道，“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六个同事被吃掉了。没有亲身经历的人可能很难理解我的感受，我平时胆子挺大的，不怕任何动物、蹦极等极限运动我也都敢尝试，但28号那天真的成为了我挥之不去的噩梦，直到现在我只要睡着还会梦到朝夕相处的同事被虫子一口吃掉的画面。我吓疯了。回家后就立刻跟家人商量过后一起到了e国，本来是想着散散心，换个环境我或许能睡个好觉，等我调整好了再回家。谁也没有料到e国竟然发现了感染虫族！”
  视频里的男人没有走出家门，只调整了镜头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往外拍摄——他住的楼层并不高，画面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宽阔的街道和鳞次栉比的建筑物。
  唯一的特点是，镜头里拍摄到的所有地方，全都空荡荡的见不到任何人影，在连续拍摄的将近一分钟时间里画面里连动物都没有看到一只。
  于郭调回了镜头对着自己，哽咽道：“我当时确实吓坏了，想出国换个环境调整心情，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现在e国什么情况相信大家也都知道，我们根本不敢去医院，甚至不敢出门。冒险去了一趟大使馆，发现早已经闭馆，我和家人想回国，可是去往华国的航班也全都取消了。现在e国因为感染虫族肆虐，交通工具全部处于瘫痪状态，我们……全都回不去了。”
  他抹了一把眼泪，哀声说道：“e国共有二十万的侨胞，当然，现在或许已经没有二十万了，我相信他们现在跟我们家一样身处绝境。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是等待国家出手，接我们回家。我们会一直等待，直到死亡。”
  视频关闭的前一秒，是于郭的家人凑过来的画面，每一个人，老的少的脸上都有哭过的痕迹，眼中透露出苍凉与绝望。
  这个视频的出现与王鹏越那个杀虫的视频、临海市封城的公告引起的轰动不遑多让。
  甚至比前两个引起的争议更大。
  因为世界各地的侨胞太多了。
  而每一个人都是具有社会性的，他们有亲朋好友、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最不容忽视的就是于郭视频中提到的e国二十万侨胞，此时此刻e国感染虫族肆虐，肯定已经有人被感染，但同样的也肯定还有于郭这样健康活着，等待国家救援的人。
  难道国家就这样放弃他们了吗？
  当然，许多人也有不同意见。
  【其他人我就不说了，这个于郭一家……28号出的国？在看到全国直播后还决定逃跑，活该你们现在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