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蜡油

  不管算计着什么，这次的事大了。
  第三处出事的诊所在城南，这一次，死了一个医生，一个护士。
  到了这个地步，事情已经明了。
  孙颖杀的医生和护士，都参与了倒卖紫河车和婴儿尸体。
  有一点很奇怪，孙颖本身就是这条利益链上的，她现在疯狂的屠杀同行，是想霸占这一行，还是有别的原因？
  霸占这一行，不太现实。
  各大世家，还有阴行中人，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暂时离开滨城，点龙穴结束后，他们还会回来的。
  所以，孙颖这么干，根本没什么用。
  再说了，她干出的事，太过于轰动，哪怕她把同行杀光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既然得不到好处，那她为什么这么干？
  我和王一然把情况一分析，对视一眼后，都有点看不懂孙颖的操作。
  她这么干，等于把自己逼入绝境了。
  倒卖紫河车这种生意，没有后台，是干不了的。
  每一个销售点，背后都代表一个势力。
  三个销售点，就是三个势力，孙颖屠了三个销售点，便是得罪了三个势力。
  还不止如此，她干的这些事，还得罪了官方。
  这个世界上，再牛逼的人，得罪了官方，也不会有好下场。
  孙颖一个晚上屠了三个诊所，等于是公开挑衅。
  这种举动，是犯忌讳的。
  这么干，不只是官方不会放过她，阴行的人，也不会放过她。
  “然子，死亡回溯时，你确定孙颖的神智是清醒的？”我问道。
  “是清醒的！”
  王一然回忆了一下，说道：“动手杀人的是怨婴，孙颖负责掌控全局，整个过程，她是小心再小心，担心怨婴反噬，把她也干掉！”
  “那种小心，让我非常确定，她的神智是清醒的！”王一然非常肯定的说道。
  “这就奇怪了！”
  我揉揉眉心，孙颖今天晚上的行为，有点类似于最后的疯狂，就是那种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想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报复社会的人。
  “是挺奇怪的！”
  王一然嘀咕道。
  在这种疑惑中，我们到了第三家诊所。
  和前两次一样，王一然进行死亡回溯，查看死者死亡前半小时发生的一切。
  结果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这头检查结束，一个消息传了出来，孙颖逃了。
  这个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孙颖驾车，强闯收费站卡口，最后逃入山中，从逃跑的方向判断，孙颖很可能是去虎头山了。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
  杀了这么多人，搞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最后拍拍屁股逃了，还是逃往虎头山，她想干什么？
  “哥，这个女人是脑子有坑吗？”王一然吐了一口唾沫，恨恨的说道。
  “不管她脑子有没有坑，她往虎头山那边逃，说明指使她的人，就在虎头山，这事多半和黄枫脱不了关系！”我说道。
  在我看来，黄枫虽然为了点龙穴不择手段，但还不至于如此疯狂。
  但这事即便不是黄枫在捣鬼，也和他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他要点龙穴，也出不了这些事。
  “哥，不管这事和黄枫有没有关系，咱们市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要倒霉了，这三家诊所的账本，可都摆着呢，孙颖是一本没带走！”
  “账本上那些买紫河车的，不会出什么事，这个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那些买婴尸的，绝对会被清算！”
  王一然一口断定道。
  说到这，他蹲了一下，又道：“如果他们不被清算，我就亲自动手，清算他们！”
  “放心吧，这次的事，他们跑不掉！”我说道。
  孙颖搞出的动静太大，想瞒是瞒不过去的，肯定有人会倒霉，但有多少人倒霉，没法确定。
  孙颖逃了，我和王一然也就没事，后续的尸体处理，用不上我们哥俩。
  我们哥俩自然是打道回府，他回殡仪馆，我和褚思雨回江野那。
  回去的路上，我想了半天，给黄枫打了一个电话，我想试探一下，黄枫对于孙颖的做法，有什么评价。
  “孙颖是自寻死路，她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报复！”
  接通后，我简单说了一下孙颖的事情，黄枫没有犹豫，直接回道。
  “报复？”
  我没想到黄枫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就是报复！”
  手机里传来黄枫非常肯定的回答，“孙颖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宫家没覆灭前，紫河车以及婴尸的生意，宫家占了八成以上，负责这门生意的，一共有五位，孙颖就是其中之一！”
  “宫家覆灭后，孙颖在第一时间宣布脱离宫家，由于她手里掌握了一定的销售渠道，起了自立门户的心，可惜，她有那个心，却没那个能力，几个月下来，不但客户被抢的差不多了，还差点被灭口！”
  “她这次，就是单纯的报复！”
  “还有，她掌握的叠婴法，是宫凤年传给她的，按照她这个杀法，那个怨婴很快就要失控了！”
  黄枫不急不慌的分析着孙颖杀人的原因。
  “这样啊！”
  我听了之后，一点破绽也找不出。
  我不由得苦涩的一笑，我刚开始好像借此试探黄枫，结果试探了一个寂寞。
  从黄枫的反应来看，他要么早就料到，我会借这个机会试探他，事先想好了说辞；要么，他说的就是真相。
  我有些倾向于后者，正是这种倾向，让我露出了苦笑。
  “这两天滨城不会平静，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你最好不要乱走，也别接活，还有七天左右，我们就出发去点龙穴！”
  手机里再次响起黄枫的声音。
  “时间确定了？”我惊讶问道。
  一直以来，提起点龙穴，黄枫都没给出确切的时间，他给的时间，都是笼统的，要么是一个月左右，要么是半个月左右。
  这一次，他竟然给出了确切的时间。
  “确定了，七天后出发！”
  黄枫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我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问道。
  “带上阴煞二针，还有镇化二符，有多少准备多少，其他的不用，我会替你准备好！”
  黄枫回道。
  “只是这些？”我问道。
  “只是这些，你随时等我电话吧，如果有别的需要，我再通知你！”黄枫说道。
  “好！”
  我点了点头，挂断手机。
  “怎么了？”
  看出我的心不在焉，褚思雨主动开口问道。
  “黄枫的态度有些不对！”
  我回道。
  之前的黄枫，因为担心我出事，会仔细的叮嘱我，不要接活，甚至会把我接到他的别墅里暂住。
  可这一次，黄枫没有。
  我能听的出来，黄枫只是象征性的叮嘱我，对于我是否接活，他并不是很在意，对于我的死活，他也不像以前那样在意。
  这种态度说明一点，他找到了我的替代品，或者说点龙穴的镇物，足够了。
  之所以还需要我，只是为了防备万一。
  “别想太多，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褚思雨说道。
  “嗯！”
  我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说实话，这么长时间以来，褚思雨很少主动和我说话，绝大多数时间，她都好似一个隐形人一样，默默地待在我的身边，不言不语。
  在我的记忆力，这是她仅有的几次主动找我说话。
  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好！
  我和她的关系很微妙，当初是爷爷做主，替我和她签了婚契。
  说白了，爷爷只是把她当做我的替死鬼而已。
  我们之间的婚契，只是一个交易。
  爷爷救她，帮她报仇，她把命卖给爷爷，仅此而已。
  在我看来，爷爷救她的恩情，她早就还清了。
  褚思雨救了我不止一次，如果不是她，早在怨气冲体那次，我就已经死了。
  还有宫凤年要将我血祭那次，如果不是她，我也死了。
  我曾经和褚思雨说过，如果她想走我会将婚契烧掉，放她自由。
  褚思雨没同意，她说她不会走。
  每次问她，她都是如此，只是说不走，然后便是沉默。
  “谢谢！”
  良久，我缓缓吐出两个字。
  除了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褚思雨这一次没回，车内一时间再次陷入沉默。
  半个小时后，江野家到了。
  “叠婴？”
  进屋后，我把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江野听到“叠婴”时，噌的一下站起来。
  “怎么了，姐？”我忙问道。
  看江野的样子，这个叠婴，好像有说头。
  根据黄枫的说法，这个叠婴法，是宫凤年传授给孙颖的。
  “那个孙颖活不长了！”江野说道。
  “活不长？”我有点意外。
  “没错！”
  江野点点头，说道：“所谓孤婴不存，叠婴这门术法，是要求两个怨婴作为彼此的牵挂，一旦有一个死了，那么另一个一定会失控，把操控他们的人当做仇敌！”
  说到这，江野顿了一下，说道：“所以我说，那个孙颖死定了，她或许能在短时间内，通过杀戮，而迷惑那个活下来的怨婴，可当那个怨婴一旦冷静下来，绝对会反噬！”
  说完，江野问道：“然后呢，后来怎么了？”
  “后来，孙颖继续杀人！”
  我又把后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包括给黄枫的那通电话。
  “叠婴法是宫凤年传给孙颖的？”
  江野冷笑一声，说道；“弟，有一点你可能忘了，宫凤年是黄枫复扶植起来的！还有，宫凤年虽然死了，可那位柳灵童子还在宫凤年的手中！”
  “姐，你是说，这次的事就是黄枫设计的？”我一下子明白过来。
  之前那通电话，黄枫的回答，太过于顺畅，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现在江野一提醒，我才想起来，不只是那位柳灵童子，我的前岳母，也在黄枫的手上。
  也就是说，孙颖干出的这一切，很可能就是黄枫指使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干，暂时不得而知。
  “也不一定就是她设计的，但就如同你想的那样，这次的事，他脱不了干系！”江野说道。
  “哦！”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又聊了半个小时后，我们各自回屋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没等我吃饭，王一然的电话就到了。
  “哥，又出事了！”
  手机刚接通，我便听到王一然略显凝重的声音。
  “又出什么事了？”我吐出一口气问道。
  “昨晚上有人吃外卖吃死了，尸体不对劲，哥你过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行，我过去看看！”
  我没犹豫，答应下来。
  和江野打了一声招呼后，我和褚思雨直奔殡仪馆。
  依旧是地下一层，我进入停尸间时，王一然真盯着停尸床的上一具尸体发呆。
  “想什么呢？”
  我一边问一边看向尸体。
  这一看之下，我便发现了一丝不对。
  尸体的表面，遍布着蜡油一样的物质。
  “哥，你来了！”
  王一然抬头，略显疲惫的打了一声招呼。
  “嗯！”
  我点点头，指着尸体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具问题尸体？”
  “停尸柜里面还有两具，都是昨晚送过来的，这具送过来的时间稍晚一些，不到两个小时！”王一然说道。
  “尸检完了？”
  我问道。
  尸体胸口有一个y字型切口，这代表着王一然对尸体进行了尸检。
  “简单看了一下！”
  王一然吐出一口气，指着尸体说道：“哥，其实不用我说，你也看到了，这具尸体表面，全是蜡油，不是是表面，内里也一样，他的脏器都被蜡油包上了！”
  “死亡回溯查到死因了吗？”我问道。
  “吃外卖吃死的！”
  王一然回道。
  “吃外卖吃死的？”我有些不解。
  “嗯！”
  王一然点点头，说道：“我对这三具尸体进行死亡回溯时，发现一个相同点，他们仨都是在吃下外卖不到十分钟后死掉的！还有，给他们仨送外卖的小哥是同一个人！”
  “谁把尸体送过来的？”我问道。
  其实话说到这，已经可以确定，那个送外卖的小哥有问题，只要把那个小哥找到，问题或许就解开了。
  可王一然没提那个小哥，显然人没抓到。
  “这三个人，全都是独居的，他们仨临死前全部打了报警电话，结果没等救护车抵达，就死在了家里！”
  “后来救护车抵达后，发现这仨人的死法很诡异，最后就把尸体送到了我这！”
  王一然解释道。
  “送外卖的那个小哥，找到了吗？”我问道。
  “找到号码了，但没人接！”
  “还有，他们仨是在同一家外卖餐厅订的外卖，那家外卖餐厅，已经关门很久了！”
  王一然回道。
  “什么叫关门很久了？”我不解的问道。
  “关门很久的意思就是，他们仨点外卖的那个店，在半年前出过一次意外，据说是死人了，从那以后，店就关了，一直没开！”王一然说道。
  “走，去看看！”我想了想说道。
  “嗯！”
  王一然点点头，说道：“我也想去看看！”
  将尸体放入停尸柜后，我们仨出发。
  去的路上，王一然简单说了一下那间餐厅的情况。
  那间餐厅其实不大，一共不到三十平，主营一些简餐，主要是盒饭之类的。
  发现那三个死者的情况后，负责调查的伙计，已经把餐厅的情况以及照片发了过来。
  那个订餐电话，可以确定，就是那家餐厅老板的电话。
  可按照调查的伙计说法，那家餐厅的老板，已经失踪小半年了。
  更确切的说法是，自打餐厅出事后，那个老板就没出现过。
  餐厅出的事，其实也不怨老板。
  餐厅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后半夜来餐厅吃饭的，主要以出租车司机和酒蒙子为主。
  半年前的一天，一个出租车司机和一个酒蒙子发生了口角，结果出租车司机一时措手，把酒蒙子打死了。
  这事一出，因为人死在餐厅里，老板就把餐厅关了，据说是为了避避晦气，想要过一段时间再开。
  结果这一关，就是半年。
  而关店不要紧，老板还失踪了，谁也不知道，餐厅的老板去哪了。
  “有意思！”
  听完王一然的描述，我嘀咕一句。
  “哥，事情还没完呢，这才哪到哪！”
  王一然呵了一声，说道：“哥，通过检查那三个死者的通话记录，我们发现，这三个死者死前的半个月，每天的半夜，都打过那个老板的电话，也就是说，这三个人，已经在那家餐厅订了半个月餐！”
  “半个月？”
  我皱了皱眉，确实如王一然所说，这事确实不简单。
  不过半个月这个时间节点，让我想起了很多。
  黄枫要点龙穴的消息，好像就是在半个月前传出来的。
  自打这个消息传出来，滨城就没消停过。
  我不知道，这家关了半年的餐厅，还有那三个死者的死，是否和黄枫有关，但这个时间节点，确实有些巧。
  “对，就是半个月！”王一然点点头。
  “一会到了那家餐厅，就能知道一些情况了！”我皱眉说道。
  四十分钟后，那家餐厅到了。
  “李家快餐！”
  看着牌匾上几个艳红的大字，我读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