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少女放慢了脚步，在即将转弯的街角回头望去，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却也荡起了让人有些怜惜的失落与惆怅。
  “可恶，原来这一带这么拥挤的吗？”在将自行车锁在最近的车棚里之后，陆一白便挤进了人群。
  这一带分布着不少电玩游戏厅和汽车修理厂，每到黄昏的时候都会变成男孩子和下班工人们放纵的温柔乡，但平时比较少见的纹身大汉和葬爱家族在这个区域也变得多见了起来。
  张昊天把女生带到这种地方来真的没问题吗？现在他们两个不会正对着一盒小鸡乐得哈哈笑吧？
  正当陆一白苦闷不已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边的游戏厅里传了出来。
  “是你们要找我pk的，而且我们也没赌什么，干嘛输了还要找我麻烦啊？”陆一白皱了皱眉头望过去，看到了陈易木在和一群人叫嚣着，冷着脸走了进去。
  “谁让你这小子不识货，我们春哥今天和女朋友约会呢，你让春哥在他女朋友面前输了游戏……哎哟，春哥，我错了，小的不对，小的不该这么说话。”
  陈易木有些恼火了：“打游戏菜？菜就是原罪！而且我一个人打游戏打得好好的，你们干嘛非拉着我和你们的什么春哥一起打对抗街机啊？我莫名其妙地跟你们打了一场就算了，还是我投的币，如今我赢了又要被你们围着教训？哼，太欺负我这个美男子了吧？”
  就在陈易木想要脱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凶巴巴的歪嘴大汉将手里端着的一盒游戏币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霎时间，游戏厅里一片死寂。
  “跪下，捡起来，然后道歉，之后你就能离开了。”
  陈易木不爽地盯着大汉，将身子往门口挪动着：“自己扔的东西自己捡，我还要接我老婆回家，没空陪你们玩组队过家家。”
  “你小子不要命了吗？”歪嘴大汉猛地上前，一把将个头并不算高的陈易木拎了起来。
  就在歪嘴大汉的拳头即将砸在陈易木的脸上时，一个身影快速接近，不仅打开了大汉的拳头，还让刚好一米七的陈易木从大汉的手中解脱了出来。
  “班长？你怎么在这儿？”
  “你接你的洛钦歌，我接我的老同桌。”陆一白将陈易木挡在身后，随后环视着歪嘴大汉一行人冷冷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若是男人靠边走。”
  游戏厅里的一伙葬爱家族被镇住了，眼前这一米八的男生虽然长得白白净净，可那冰冷的气势却仿佛潜藏着杀气。看他那袖子里低调却又有着威慑力的肌肉线条，八成不是好欺负的对象。
  歪嘴大汉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愤怒地咆哮道：“你这是想当英雄想出风头？得罪了我们春哥，你俩今天都别想站着走出去。”
  陆一白捏紧了拳头，看着这群纠缠不清的恶徒们心中燃起了战意。今天我正好不爽呢，要是你们真的找事情，可别怪我不留情！
  “陈易木，小心了。”
  “班长，配合愉快！”
  就在一群仗着人多的妖艳鸡冠头冲上来的时候，陆一白一记扫腿便让他们全都趴在了地上。
  “嘴哥，这小子好像练过。”
  “哦？”歪嘴大汉饶有兴致地揉起了拳头，“长得倒像个正经学生，没想到也是混这行的吗？所有人，和我一起上，我就不信他们能站着走出去！”
  听见有歪嘴大汉罩着，杀马特大队也不再含糊，为了心中的尊严与情义全都冲了上来。
  糟糕，人太多了！
  陆一白谨慎地应付着，将从小到大为了释放压力而学习的格斗术与跆拳道飘逸地摆了出来。可应付起身边的对手已经让他精力紧张，无暇再照应陈易木。
  眼见着那歪嘴大汉故意冲着陈易木过去，他愤懑地咬紧了牙关。
  就在陈易木惊恐地看着歪嘴抄起游戏厅的凳子，狠狠地朝自己的脸上砸过来的时候，一道漆黑的身影一闪而过。
  “歪嘴，你这臭德行是不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这个不速之客在冲进来的一瞬间便制服了歪嘴手中的凳子，甚至歪嘴大汉还没弄明白，有些尖锐的凳子腿就已经伸到了自己的鼻子面前。
  “你……你是？”
  “我是你大爷，好好记住喽，你大爷我——张昊天，让你年轻的时候少中二，踏踏实实过日子。”
  张昊天？
  陈易木和陆一白都惊呆了，他怎么会在这儿，这家伙不应该是和女生们一起在搬运小鸡么？
  张昊天回头给了一个眼神，小声说道：“待会儿再说。”
  陆一白点点头，在这个节点勉强放下了成见。他只是向前踏了一步，周围准备上来营救歪嘴的喽喽们便被镇退了好几步。
  “张昊天，你可听见过我们亮子哥的威名？”歪嘴也是个狼灭，刚刚凳子腿差点儿戳到自己的眼睛上也没多少害怕的表情。
  张昊天一把将凳子扛在肩上，道：“什么春哥亮哥都是你的哥，但你记住，我是你大爷，辈分怎么排，你自己掂量掂量。敢在这儿兴风作浪，尤其是伤到我朋友的身上，别怪我手下无情。一白，易木，我们走！”
  在张昊天和陆一白强大的气场下，一群人被震得不敢动弹，只能心怀忌惮地目送着三人离去。
  等到张昊天的身影终于消失的时候，歪嘴这才喘着粗气后退了几步：“这家伙，恐怕很不简单。来人，去禀告亮哥，顺便好好查一查这个张昊天和那个什么白的来历。”
  第41章 更近一点
  “林星辰呢？”
  “洛钦歌呢？”
  一到安全的地方，陈易木和陆一白就围着张昊天问了起来。
  “女生们已经全部回去了，我那边还算安全。”张昊天答道，“课外我在做汽修，那附近有我的师傅和朋友，顶多也就这一段路有点复杂而已。”
  陆一白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说道：“过几天我会找一个更合适、更安全的地方，到时候你们再把养鸡场转移过去。让她们经过有危险的地方，我不放心。”
  “这次的确是我考虑不周，那之后就麻烦你了，陆一白。我还有活儿要干，你们早点回去吧。”难得的张昊天这一次也没有故意与陆一白唱反调，反而是认真地接受了这个建议。
  黄昏一到，三人便散开了。
  虽然他们连一句“再见”都没有，但这三个像是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人，已经在今天对彼此形成了全新的认识和期待。
  翌日，林星辰惊讶地看着夹在自己左右的陆一白和张昊天，头上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她分明记得无论是上课和下课，只要他俩的视线一对上，便是惊涛骇浪、电闪雷鸣。可今天他们互相注视的时候却多了几分平静，甚至是信赖。
  难道……我成了他们俩中间的电灯泡？
  总而言之，这个学期一开始，两个人就怪怪的，即便林星辰想找他们聊天玩耍，感知到那危险的气氛后也望而止步了。
  还是等放学了之后和钦歌一起去仓库看看小鸡吧，林星辰叹了口气，继续啃起了桌上像是外星符号的习题。
  放学后，陆一白从奥数教室里走了出来。望着黄昏下提前盛开的路灯，他开始怀念起高一暑假前的那个夜晚。那时，两人是那样的靠近，接触到了彼此最柔软的心底。而在这个暑假归来之后，一切仿佛又变得陌生了起来。
  取下车锁，陆一白推着自行车慢慢走出了校门，驻足望了望那已经有点冷清的公交车站，陷入了遐想：她现在是在张昊天那边看小鸡，还是已经回去了？
  “喂，你叫陆一白吗？”
  陆一白转身低头，只见一个黑不溜秋的大龅牙一眼轻蔑地望着自己。
  “找我何事？”
  大龅牙得意地笑了笑，坏坏地说道：“亮哥，春哥和歪嘴哥想在汽修厂那儿和你碰个面，顺带一提，张昊天已经在那里喝茶了哦。”
  陆一白的视线变得冰冷了起来：“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大龅牙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不过我听大哥说，要是你今天不去的话，张昊天厂子里的设备全都要被砸烂。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女生吧，一个挺火热的，还有一个可爱型的？嘿嘿，反正死了几个小鸡崽之后，她们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你们！”
  大龅牙见识过陆一白的身手，在他动怒之前，他便已经转身迈开了脚：“可不关我的事儿啊，我只是来传个话的。去不去随你！”
  陆一白瞪了一眼大龅牙，随即翻身骑上了自行车，全速朝着汽修厂前进。
  “陈易木，洛钦歌有危险，收到后马上去汽修厂！”
  将语音消息发送完毕之后，陆一白躬身在踏板上站了起来，一脚接着一脚，有如拉练比赛。
  汽修厂的废弃仓库中，张昊天的脸色有点难看。
  他今天虽然交代过女生最近不要过来看小鸡，但他忽略了当时林星辰和洛钦歌正好不在教室里。
  现在倒好了，麻烦事儿还没处理完，就要把两人给拖下水。要是她们出了问题，不仅不能原谅自己，学校里尤其是陆一白和陈易木恐怕更不会放过自己。
  “张昊天，你一个人对着我们十几个还能面不改色，我很欣赏你。”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凶蛮大汉绕着张昊天走来走去，“不过今天你带着两个拖油瓶，又能怎么脱身呢？等把你解决了，那个什么白和什么木也就该到场了，被一网打尽的滋味儿恐怕很不好受吧？”
  “就是，亮哥说得对，张昊天，你要是现在诚诚恳恳地向我们低头认错，一切都还好说，不然的话……”
  张昊天挡在两个女孩儿的身前，低身说道：“我拖着，你们快跑，援兵应该很快就到了。”
  “等等，你们在嘀咕啥呢？”亮哥拍了拍掌，杀马特大队全体堵在了仓库的所有出口。
  张昊天暗骂道：这群家伙还真是有点得意忘形了，连路过的女孩子都不放过。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林星辰和洛钦歌，随即做出了一个决定——不能让她们原本斑斓的生活染上这层黯淡的灰。
  “走！”
  张昊天大吼一声，一脚踹开了离三人最近的封口，接着立马将林星辰和洛钦歌推了出去。
  “别让她们跑了！”
  听到大哥的吩咐，一个战战兢兢的葱头慌忙之中将手中的铁管朝着林星辰扔了过去。
  不好！张昊天追着铁管拔腿就上，朝着林星辰的方向一扑而下。
  重重的铁管打在背上，让张昊天的面部一阵扭曲，但见林星辰只是受到了惊吓，他很快又欣慰地平复了下来。
  陆一白远远地望见张昊天为了挡住袭击而扑倒林星辰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张昊天，我们来了！”
  张昊天扶起林星辰，将她朝着陆一白推了过去：“你们快带两个女生回去，我先顶住。”
  等等，洛钦歌怎么不见了？
  三人慌忙回头望去，只见亮哥已经按住了洛钦歌的肩膀：“想跑？想跑你们就只管跑，把小妹妹一个人留下我还更开心呢。所有人，都给我一起上！”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蜂拥而上，林星辰第一次体验到了陷入地狱的绝望。
  我明明只是想来看看小鸡啊，为什么会遇到这么危险的人！
  “别怕，有我在。”陆一白挡在了林星辰的身前，低声安慰道，“闭上眼睛，一切很快都会过去。”
  林星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的眼睛就已经被陆一白捂住了。紧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死死地抱住，她的身形也随着陆一白的压迫慢慢变成了蹲姿。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班长身上传来的安稳气息，以及他微微颤抖的身体表明时间依旧还在延续。林星辰的心跳得飞快，但这一次，却也跳得格外疼痛。
  ……
  黄昏时刻，教导主任朱一道连声抱歉地将五人从派出所里领了出来。
  “你们几个，知不知道这次有多危险？！”他的眼睛红红的，看不出是因为担心还是因为愤怒，“还好陆一白你知道在去之前顺路报个警，但你们不等警察就直接过去，这不自己往危险上撞吗？你们是学生，不是古惑仔，万一碰上不要命的出了大事，谁来负责？谁来负责？！”
  截止此时，朱一道已经将五人数落了足足一个小时，忧得他头皮发麻，说得他口干舌燥，气得他心肝胆颤。
  “明天每人至少一千字检讨，给我送办公室来，然后集体打扫一星期的体育馆。这次陆一白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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