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虽然陆一白又恢复到了那张不苟言笑的冰块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但林星辰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和不愉快已经被悄然融化在初春的暖阳里了。
  新的学校生活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呢。
  仅仅只是第一天，就认识了“冰山男神”陆一白、传说中的“暴力女神”洛钦歌、让人心服口服的“雷神”陈易木，以及神通广大的八卦小使者蔡伟铭。
  即便大家都被贴着各种各样的标签，但每个人都在真实、努力地活着。就像冰也能给予人温暖、而“暴力女神”也并不一定真的就暴……
  “我去！篮球赛已经开始了吗？”放学铃声一响，洛钦歌便激动地抓着陈易木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林星辰表情僵硬地注视着前方，默默收回了脑子里还没来得及感慨完的话语。
  “对啊，不然打完比赛天都黑了。”陈易木倒是不慌，仿佛被洛钦歌拎起来已经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了，他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故意眨起了眼睛挑起了眉，“洛钦歌，你这么用力地拽着我，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想放手了？果然，我闪电惊雷般的气质已经在你柔软的少女心房中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让你永生永世再也不能平息。”
  洛钦歌小手一撒，陈易木便掉了下来。
  “不好意思，你想多了。”
  “唉，傲娇的女人，不承认也罢。”陈易木背好书包，深情地扶着帽檐道，“作为只有在全军覆没之时，才会让我上场的替补队员，我现在也该去球场了。而你，先把值日做完了再说吧。”
  “别掩饰了，不就是被道哥罚跑操场吗？”突然，洛钦歌猛地敲了一下脑门：“对哦，我今天还有值日啊！”
  林星辰一边整理着自己转校之后的新用品，一边好奇地伸长脖子，试探性地问了问：“钦歌，你今天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吗？我还要在教室整理一下东西，要不这次我先替你？”
  “星星，谢谢你！”洛钦歌感激地望了过来，眼中早已化开了道道水纹，“女侠不记小人过，日后麻烦找钦歌！要是不嫌弃的话，你也可以叫我亲哥哥！”
  看着洛钦歌一副兴奋不已的憧憬模样，林星辰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道：“包在我身上！”
  “嗯，星星，那以后，我们就算是朋友了哦？”
  朋友？林星辰愣了几秒，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当然啊！”
  等到教室变得空荡荡的，女孩望着夕阳的余晖，又一次傻乐起来了。
  其实在转学之前，她就很少有亲近的人。大家都嫌弃女孩又傻又笨，还是自带霉运光环的扫把星。如果不是自己努力做出一副坚强乐观的样子，不停地安慰自己，恐怕还真的没法撑到现在。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至少愿意对自己说出“朋友”这两个字的人，是很稀有、很珍贵的。
  做完值日工作后，林星辰也背好书包，锁上了教室的门窗。学校的那一边，是满载欢呼的篮球场。而学校的这一侧，则是布满了夕阳的温柔乡。
  目送着夕阳下的飞鸟，穿梭在安静整洁的教学楼，林星辰突然感觉孤独或许也是一种能霸占一切美好的享受，尽管她在内心深处渴望着一份能够长久陪伴着彼此的热闹。
  此刻的风景让林星辰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独自行走在黄昏夕阳之下，谁都不会知道在下个路口，转身将遇到什么。
  “班……班长？”
  在楼梯口旁的实验教室里，陆一白正全神贯注地修理着手中的机器人。不过由于零件过于散乱，工具也复杂繁多，他那平日里不怎么能见着表情的冰块脸上居然也露出了些许焦灼之色。
  回忆起当时陆一白在看见机器人被摔坏时的表情，为什么在愤怒之外还有一种伤感呢？就像是重要的人被伤害或者是突然离去那样。机器人的身上似乎挂着男生对某个特定之人的怀念……林星辰有些好奇地走进了教室。
  “大家好，我是瑶瑶，今年7岁了，很高兴见到大家。接下来要表演的是……睡觉！系统错误，已进入休眠模式！”
  机器人刚走动了两步，又像没电的瓦力一般一动不动了。
  果然还是不行么？
  陆一白刚准备抬手去擦额角的汗滴时，一包干净的纸巾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顺着那纤细的手臂望去，他皱了皱眉：“林笨蛋，你怎么在这儿？”
  林星辰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原来在你的潜意识里，我就是一个笨蛋吗？”
  陆一白故意将视线挪回到机器人身上，道：“如果你觉得用傻来形容会更可爱一点的话，叫你傻丫头也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的。”
  “你！”
  “谢谢。”陆一白抢先夺过了林星辰准备收回去的纸巾，“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校？”
  “钦歌有事急着去篮球场，我刚好要整理转校过来的东西，就帮她把今天的值日给替了。”
  陆一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嗯，如果你哪天也进入了青春期，对他人产生了一些好感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对于这种情感，我们要科学理智地对待。好好学习，将它化为前进的动力，才是不留遗憾的正确方式。顺便友情提醒你，下周数学考试，请好好复习上学期的内容吧。”
  “啊？数学考试之后就是家长会吗？等等！你刚刚是不是说我还没进入青春期？”
  陆一白继续低头捣鼓起机器人，语气平淡地答道：“没说过，以及数学考试之后的确就是家长会。”
  渐渐地，教室里又一次陷入了寂静，借着越来越浓烈的夕阳，陆一白小心翼翼地将两条线路重新焊接在了一起。但鉴于实验室的工具有些简陋，没有固定夹可用让他有些抽不出手来。
  “班长，要不我来帮你？”林星辰试探着问道。
  “不用了，你不捣乱我就心满意足了”
  “没关系的，说不定我能大大提高效率呢？”
  “你确定么？”
  林星辰笑着掳起了袖子，“确定！两个人一起，总会快一点的。而且这个机器人长得这么可爱，我也想早一点见到她被修好以后是什么样子呢。”
  很可爱么？回忆起房间里女孩的相片，陆一白暗吸一口气，接受了林星辰的好意：“那好吧。你帮我用花纹螺钉，装好她的腿。”
  “好嘞！班长，你今天可看好咯，我林星辰也不是那么笨手笨脚的！”
  “行，我好好奢望一下，不过你又踩了我一脚，这次必须给我把鞋擦干净。”
  “哈？……”
  看着眼前傻兮兮的女孩儿，陆一白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想要暗戳戳地调侃。
  虽然他什么表情都没有露出，但今天黄昏时那个笨女孩的坚定、善良与专注已经被悄然印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轻轻地，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时光究竟在什么时候留下了这些专属于他们的美好足迹。
  第9章 消失的分数卷
  开学第三周，整体晴，宜缘起，考试需谨慎。
  不出林星辰所料，陆一白那家伙果然在国际大赛上拿到了奖项。但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捎了几颗糖送给她，作为修理助手的犒劳感激。
  是那种很古老的，透明彩色纸包裹的糖。林星辰剥开一块，让清甜的滋味在唇齿间漫步，享受中，林星辰觉得这种味道很是熟悉，让人无比怀恋，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尝过。
  打开阁楼的窗户，徐徐地仰望着夜空。看星星，可以是林星辰最大的爱好了。当然不是因为她的名字，而是深藏在心底的一个秘密。或者说，是因为一个改变了林星辰一生的人……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怀念的人吧，他们就像天上的星星，当你抬头仰望的时候，总能不经意的想起。
  林星辰将透明的黄色糖纸展开，透过去，夜空中的星星也都变成了明黄色，哎，这么看，好像北斗七星看得更清晰了呢。
  仰望到脖子酸痛才肯低下头来的林星辰，晕晕乎乎地晃了晃脑袋，看了看飞逝而过的时钟，哎呀地叫着重新翻开了数学习题本。
  林星辰，该做题了！明天上午考数学，下午就能出分数了。是生还是死，可全看今晚逆天改命了！
  要想象数学题是很甜的，就和这些糖一样，越做越香。只要刷完了这几题，明天考试一定大吉大利！
  ……
  翌日，下午，卒。
  林星辰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38分的数学成绩单，欲哭无泪。昨晚头悬梁、锥刺股，扎扎实实地做了好几页习题，没想到今天迎接自己的居然还是如此惨烈的结局。
  果然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么？
  “听说这次班长又是满分呢！”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除了语文和英语一定要扣几分以外，班长其他的科目哪次不是满分？”
  听到陆一白的辉煌战绩，林星辰故作镇定地将成绩单藏进了笔袋里。但其实内心已经震惊地可以原地跳起。
  满分？成绩好也不用这么夸张吧。难道陆一白的脑袋也和他做的机器人一样，都丝毫不出差错的么。非人，非人也。
  不过坐在她身边的陆一白仿佛并不怎么在意那些讨论，似乎这一切早已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然后我还听说这次数学考试的最低分是38分呢，好像就是那个转校过来的林同学。”
  “天，不会吧？我都五十几呢！”
  林星辰捏紧了拳头，本就悲愤不已的心情在听见这般嘲讽之后更是愤懑不堪。
  陆一白继续盯着手中的参考书，只是听到别人的议论似乎转向了身边的人，好歹分了一点余光过来：“我们学校的考试比其他学校要难，再加上你这么笨，一开始没发挥好，能够理解。”
  林星辰欲哭无泪，像咸鱼一样趴在桌子上吐着自己仅存的氧气泡泡：“可是我感觉这次我的数学不应该只有三十……咳咳，这么一点分数啊。”
  “那就等卷子发下来了好好查一查吧。”陆一白终于给了一个正眼，“现在你的眼神就和死了三个月的鱼一样。”
  林星辰立马拍了拍脸，重新露出了闪闪惹人爱的大眼睛：“那现在呢？”
  陆一白只是瞥了一眼，继续握笔算起了一般人碰都不敢碰的奥数难题：“有进步，大概像是死了三天的鱼吧。”
  “陆……”
  “嘘！”陆一白不再抬头，只是轻轻提醒道，“少说话，多做题。”
  ……
  终于，让林星辰最害怕的数学课还是来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成绩，但是38分的试卷拿在手上，还是让人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比绝望更绝望的故事。
  “这节数学课解析一下上次考卷中需要注意的问题。大部分内容都是上学期讲过的，怎么还是有辣么多蠢货做错呢？”方老师整理了一下他那被风吹回了原型的地中海，开始滔滔不绝而又忿忿不平地喷起了口水。
  林星辰按压着自己不太妙的小心脏，逐渐发现了卷子上的端倪——这字迹，根本就不是她的！
  而且，林星辰清楚地记得最后一道大题因为没时间用修正带了，直接打了一个大叉，在旁边重新做的。但在这张卷子的答题区域里，最后一题那儿压根儿就是空的！
  怎么会这样？
  林星辰着急地揉起了小脑袋，突然，她惊恐地回忆起了今天上午考试的场景，当时自己似乎为了赶时间，忘记把卷头的名字给填上去了！
  啊~难道有人故意把自己的试卷换走了？
  已经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这张试卷并不是自己的之后，林星辰举手站了起来：“报告方老师，我的试卷弄错了，这张卷子不是我的。”
  方大强皱起了眉头，额头上的川字型皱纹差点儿没把路过的早春蚊子夹成蛋白泥：“这不写着李的名字么？拉里弄错了？”方大强操着不那么标准的普通话，偶尔有时n，l不分。
  林星辰急忙解释道：“我交卷的时候忘了写名字，应该是有同学弄错了。”
  方大强扶了扶他的老花镜，有些怀疑地问道：“你们有谁拿错卷子了吗？”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仿佛所有人都正为自己的数学成绩全神忏悔。见没人响应，方大强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地歪头回道：“凝星辰同学，没人拿错啊。”
  看着大家投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复杂，林星辰终于体会到了心肌梗塞一般的痛苦：“可这真的不是我的卷子啊，要不我现在就写一个名字，字迹保证不一样。”
  方大强看了看挂在教室前方的钟表，有些不满地说道：“哼，这一套我小学的时候就用过了。别耽误时间了，兰道还有谁会在考试的时候故意写错名字吗？考得这么差，给我坐下好好听讲！”
  “我……是……”林星辰嘟囔着嘴，不甘地坐下了。
  事实已经向她证明过，跟老师雄辩，只会死得更快。
  这一节课，她听课听得异常认真。自己印象中做出来了的题目和老师讲的思路答案完全一致，可手上的卷子却一塌糊涂。难道自己穿越到昨天晚上没刷题的平行时空里去了？
  下课铃声响起，方大强正好把一个大题的讲解收了尾，“大家把卷子传上来，家长会的时候我再统一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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