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好吃，我觉得你会喜欢的。”姜唐用筷子夹了一块肉送到罗逊嘴边，罗逊张嘴接了，肉又香又嫩，还有嚼劲，有一股子形容不出来的香味，应该就是孜然的味道了：“唔，好吃。”
  姜唐说：“我这边都快做好了，你帮我把做好的菜都端出去吧。”
  罗逊从善如流：“好。”姜唐做了孜然鹿羊肉、五香卤猪蹄、酱排骨、土豆烧肉、棒棒鸡、清蒸鱼、酱爆虾、醋溜土豆丝、鱼香茄子、凉拌素三鲜、拔丝地瓜等，一样两份，摆了满满两大桌子，足够二十几个人吃了。为了款待欧尚农和肖特，姜唐还煮了米饭，要知道平时他都不大舍得吃米饭的。
  端菜的时候，吃货丹尼尔循香而来：“哇，吃什么，可以开饭了吗？真是感动，唐唐回来了，我们终于能吃顿像样的饭了。”
  姜唐还在做肉丸汤，他一边忙一对说：“丹尼，果酒在储藏室里，你去搬一坛子出来吧。”
  丹尼尔开了储藏室的门，然后开始嚷嚷起来：“这谁啊，又买了这么多分子套餐在这儿堆着。唐唐，你让人准备的？”
  姜唐说：“没啊，我没让人买。”
  罗逊闻言皱起眉头：“肯定是皮特买的，他一直都是吃分子套餐的。”
  丹尼尔一听就来气，嘀咕着：“又是他，我看他那死样子就烦，一条船二十几号人，怎么就他那么各色呢，不想跟我们混就早点滚蛋。”
  罗逊叹了口气，皮特对姜唐一直都有成见，不肯吃姜唐做的饭菜，甚至也不肯吃姜唐的学生做出来的饭菜，当所有人都吃自己做的饭菜时，他还在坚持吃大家都不要的分子套餐。问起来，就说自己爱吃分子套餐，不喜欢饭菜的口味。他要这样，谁能够强求他呢。他从前怎么没发现皮特这么拧呢。
  欧尚农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猜到了是有人跟姜唐不对付，他担忧地看着姜唐：“发生什么事了？有人难为你吗？”
  姜唐无所谓地说：“没事，一个船员不喜欢吃我做的饭菜，他喜欢吃分子套餐。”
  欧尚农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菜做好了，船上所有的人除了皮特都来了，大家分成两桌，围桌而坐，热热闹闹的，像过节一样。今天不少菜都是新菜，因为加了大料，味道十分浓厚，异常可口。大家尝过之后直呼好吃，放开腮帮子大吃特吃起来。
  肖特吃得最欢了，他像泄愤似的大口大口地吃着菜，他原本每天都可以吃到这么美味可口的饭菜的，但是被他自己给放过了，现在懊悔也来不及了，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欧尚农紧挨着姜唐坐着，还时不时给姜唐夹菜，生怕他吃少了：“我每次见你自己都吃得不多，是不是在厨房里做得太辛苦了，不想吃？”
  姜唐赶紧说：“没有啊，我吃得不少，但是跟他们比确实是有点少了，毕竟个头在那呢，没他们消耗得多。”
  “那就好。不过做饭是真的辛苦，你不是教了很多徒弟吗，让他们做，自己偶尔也要放松一下。”欧尚农心疼儿子。
  姜唐笑了笑：“我会的。”不过也就是嘴上说说，真要让他闲下来他未必能够闲得住。
  吃完饭，欧尚农又叫过罗逊单独聊天去了。姜唐知道自己这一走，和欧尚农可能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了，便想送点东西给他，想了半天，还是准备送吃的。他将鹿羊肉、野鸡肉和香猪肉分别切成丝，腌制入味，然后用花椒油炒干至香，加入豆瓣酱，一起炒香，放凉后用瓶子装起来，准备给欧尚农带回去下饭。
  肖特抽着鼻子进来了：“又弄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姜唐说：“自制豆瓣酱。”
  肖特拿着筷子就要来尝，姜唐说：“这个比较咸，你悠着点。”
  肖特夹了一点放进嘴里，咸、辣、香几种味道一齐涌上来，肖特的眼睛里浮起了泪花，嘴里一边吸气一边说：“好辣，好吃。”
  姜唐看了一下，便说：“我做了三种口味，一样一瓶，给你一瓶？”
  肖特喜出望外：“都给我得了，你自己另外再做。”
  “不行，再做来不及了，我要送给欧先生的。”姜唐说。
  肖特看着他，笑了：“你怎么还欧先生欧先生的，那不是你爸吗？”
  姜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还没能习惯嘛。只能给你一瓶。”
  肖特便挨个将三种口味都尝了一遍，他指着鹿羊肉豆瓣酱说：“我想要这个。”
  姜唐白了他一眼：“你还真会挑。就这个吧，拿去。”
  肖特将豆瓣酱瓶子拿在手里，笑盈盈地看着姜唐：“你说你怎么这么能干呢？又这么贤惠，我都想把你给拐走了。有件事我没想明白，当初你为什么拒绝我们的婚事？我难道不好吗？有钱有魅力又帅气。”
  姜唐看着肖特，心说难道要跟他直说，人家说他是个性虐狂？便斜睨他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跟个从没见过面的人结婚啊。换你你乐意？”
  肖特呵呵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如果是结婚的话他当然不会愿意，只是当初平家提出的并不是联姻，而是让姜唐去给他做生活助理，看样子姜唐并不知详情，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
  第85章 承诺
  罗逊和欧尚农从房间里聊完出来，就有一个船员过来问：“船长，大副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罗逊道：“先不急，晚点吧。”这皮特是什么意思，当着客人的面问，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果然，欧尚农一脸惊慌地说：“你们就要走了吗？”他还没跟儿子好好道别呢。
  罗逊尴尬地说：“没有，原计划是今天出发的，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可以多停留一下。”
  欧尚农听说这样，松了一口气：“姜唐在哪儿呢，我去找他说说话。”
  “应该在厨房，我陪您去找他。”罗逊领着老丈人去找姜唐，心想皮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一会儿得找他好好谈谈。
  罗逊和欧尚农去了厨房，姜唐还在厨房里忙着做吃的，豆瓣酱已经做好了，他正在包包子和饺子。肖特这个吃货涎着脸等吃的，还一边调戏姜唐。罗逊一看脸就黑了：“肖特，你在这里做什么？”
  肖特扭头看见罗逊，笑嘻嘻地说：“我在和我前未婚夫培养感情，看能不能挖你的墙脚。”
  他这么光明正大地说，罗逊倒是不好发火了，他扭头去看姜唐，姜唐一脸坦然，并没有任何窘迫的样子，便放了心，对姜唐说：“别搭理这人，人来疯。”
  姜唐笑了，看着欧尚农：“你们谈好了？”
  欧尚农看着流理台上摆得满满的饺子和包子：“你包这么多饺子做什么？”
  姜唐说：“给你带回去的，想吃了蒸一下就可以。”
  欧尚农感动得眼里都泛上了泪花，儿子特意给他做的，过了一会儿想起个事：“我没有锅啊。”
  姜唐笑：“微波炉也行，回头我将具体办法写给你，你照着去做就可以了。”
  “好，好，好！”欧尚农猛点头。
  肖特插话：“我也要，给我分点儿。”
  姜唐说：“知道，给你留了。”
  肖特感觉很满意，得意地朝罗逊抬眉，像个小孩炫耀自己的玩具一样嘚瑟。罗逊没有理他，懒得跟这个幼稚的家伙计较，他挽起袖子，洗了手，来帮姜唐一起包饺子。肖特嚷嚷：“我不吃你包的，我只吃姜唐包的。”
  罗逊骂他：“滚蛋，你想吃我包的还没有呢。”
  几人都笑了，欧尚农也加入进来，一起包饺子。姜唐还顺便告诉了他们饺子的多种吃法，煮、蒸、煎都可以。包了一会儿，罗逊的通讯器响了，他接通，是皮特发来的，机械地说：“船长，一切都准备妥当，到出发的时间了。”
  欧尚农闻言赶紧抬头看着姜唐：“你们就要走了？”眼中是浓浓的不舍。
  肖特问：“有必要吗，你们赶时间吗？饺子还没包完呢。”
  罗逊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有，我去看看，你们先包。”
  姜唐点头：“去吧。”
  罗逊在控制室里找到了皮特，皮特双腿架起来放在控制台上，正百无聊赖地玩光脑。罗逊皱眉，说了声：“你的腿！”
  皮特看他一眼，不情愿地将腿放了下去：“走了吧？”
  罗逊倚着控制台，抱着胸面对皮特：“我有话想跟你聊聊。塞万，你们没事暂时先出去吧。”
  其余人都停了手头的活，出了控制室，罗逊见大家都出去了，这才对皮特说：“皮特，你是不是还在记恨让你离开委员会的事？”
  皮特斜睨了一眼罗逊，耸肩：“我记恨什么？我都说了，我带情绪工作，心甘情愿受罚。”
  罗逊说：“可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带着情绪在工作。”
  皮特的声音大了起来：“我怎么带情绪了？”
  罗逊看着他：“我觉得你对姜唐的意见非常大。你明知道欧先生还在船上，为什么要一而再地催着出发？之前吃饭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要晚点才能走。你叫人来问的时候我也说了，为什么刚刚又发通讯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又没跟你们一起吃饭，我怎么知道！我问错了吗？是你说了要今天走的，时间到了，我问你走不走，这也错了？”皮特的眼睛开始冒火，嗓门也非常大，长久以来压抑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沿。
  罗逊被抢白得好像自己在无理取闹一样，他看着皮特的眼睛，尽量平和地说：“姜唐和他父亲刚刚相认，我们都想让他们多相处一会儿，你急巴巴地要赶人走，这也太没礼貌了。”
  皮特的底气更足了，他扯着嘴角讥讽：“你这纯粹是假公济私吧，船长大人。为你男朋友的私事耽误我们所有人的时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公私不分了？”
  罗逊皱着眉头：“现在非战时，我们并不赶时间，计划是可以根据变化更改。如果今天上船的不是姜唐的父亲，而是船上任何一个人的亲人，我也不会当人面下逐客令。更何况欧尚农不仅仅是姜唐的父亲，他还是我们的合作人，肖特先生也还在船上。”
  “对不起，我只是个大副，不知道你们高层的决策，我只做我职责范围内该做的事。你要是觉得我多事，那么就撤销我的职务，我保准什么都不过问。”皮特咬紧牙关，一副死不认错的样子。
  罗逊的眼神渐渐冷起来，一直以来他都是个和蔼可亲的领导，没什么架子，很少苛责别人，此刻他冷冷地说：“船什么时候出发，难道不是由我这个船长来决定的？我在船上，指挥飞船的任务就不用你代劳了。还有，你如果不想做大副，可以辞职，我不勉强你。”
  罗逊很少生气，一旦生气，那说明事情就比较严重了，皮特心里再不高兴，也不敢顶撞动怒的罗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站起来了：“对不起，是我僭越了。”
  罗逊严肃地看着皮特：“做好你分内的工作，不要将情绪带到工作中来。我知道你不喜欢姜唐，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要带到工作中来，身为一个成年人，这是最基本的素质。”说完转身就走。
  皮特看着罗逊的背影，双手攥成了拳头。
  依罗逊的想法，是要将皮特直接从大副位置上换下来的，但是皮特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要是让他下不来台，旅途中说不定要出什么岔子，人事调动问题，还是等回去了再处理。罗逊只是后悔，当初就不该让皮特跟来的，这纯粹就是给自己和姜唐添堵。
  欧尚农和肖特到底还是走了，走的时候提着大包小包的，都是姜唐给他们准备的吃食。姜唐看着他们的小飞船消失在屏幕上，心底忽然涌起一些不舍，他以为自己对欧尚农并没有多深的感情，然而看着他离开，还是会不舍，是因为血浓于水吗？
  罗逊将手放在姜唐肩上，轻声安慰他：“以后还会再见的。”
  姜唐点了一下头：“嗯。”
  暗影号终于驶离奥劳拉太空港，往斯潘达开去。晚上姜唐已经躺下了，洗完澡出来的罗逊递给姜唐一个盒子：“欧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
  姜唐从枕头上抬起头来：“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罗逊说。
  姜唐从罗逊手里接过盒子，盒子不大，不到手掌大，很轻。他迟疑了一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芯片和一个心形挂坠，姜唐有些愕然：“这是什么？”
  罗逊凑过来看了看：“应该是欧先生给你的银行芯片，你可以查看一下。”
  姜唐窘了，欧尚农给自己的钱干什么，他根本就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而且他根本就不需要他的钱。他放下芯片，拿起银白色的心形挂坠，打开来，里面是两张年轻的笑脸，男的是欧尚农，女的是平一柳，姜唐有些意外，看着挂坠，应该是戴在身上很长时间了，摩挲得非常光滑，他用手指触碰一下平一柳的脸，突然出现了一个全息投影，把姜唐惊了一下，他赶紧坐起来。此时有音乐开始流淌出来，叮叮咚咚，如清泉流水，欧尚农的歌声响起，如细语低喃，如泣如诉，感伤而优美。
  罗逊陪着姜唐一起坐着看，投影里出现的是平一柳和欧尚农的影像，制成了一个mv，因为给对方拍照的关系，很少有二人的合影。音乐很动人，mv也做得很唯美，姜唐听得都忍不住鼻子发酸了。
  罗逊揉揉他的胳膊，将他的脑袋压到自己肩上，脸颊贴着他的发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姜唐听完整首歌：“这是不是他专门写给妈妈的？”
  “应该是。”
  姜唐将挂坠合起来，握在手心里，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你帮我挂在脖子上吧。”他有一点明白欧尚农的意思，他想让他的爱延续下去，姜唐愿意替他传承。
  罗逊替他将链子挂起来，在他脖子上吻了一下：“今天你爸问我，我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觉得很抱歉，可能这辈子都给不了你一个婚礼。”
  姜唐回头吻了他一下：“那就是个形式，有没有都没关系。他们没有婚礼，也爱了一辈子。”
  罗逊张开双臂，将姜唐从身后紧紧抱住，前胸贴着他的后背，在他耳畔叹息：“不管有没有婚礼，我都会陪你一辈子。”
  罗逊的声音是从他的胸腔传到姜唐心中的，姜唐觉得自己的心跳随着那声音在跳动，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我也是。”
  罗逊闭上眼，鼻尖抵在姜唐的耳廓后：“我一定会努力，让我们以本来的身份站在市政大厅里。”
  姜唐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他指的是结婚，笑了：“好。”
  姜唐没去查欧尚农给自己的那张银行芯片里到底有多少钱，因为也根本用不着，这是欧尚农的心意，给了就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