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郑卿卿被逗乐了，“哎，姐，他真好玩。”
  严格有些无奈，这猴孩子。
  ——
  又是新的一周。
  今早上起雾了，灰蒙蒙一片，能看到最远的距离不出十尺。
  严格取下围巾大衣，挂在椅子上，后面的座位是空的，酆荀还没来。
  昨天她再打过两次电话，都是关机状态，今天特地一大早就来学校，只希望能早点看到他。
  苏秦背着书包，走进教室，绕过他原本的位置，最后停在了严格背后，拉开凳子，放下书包，坐了下来。
  严格转过身，问他：“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苏秦摇摇头。
  严格说：“那你怎么坐这里？这不是酆荀的座位么？”
  苏秦无可奈何道：“我之前碰到班主任，她让我跟酆荀换个位置，不是我说，是不是你们太高调，被班主任看到了？”
  严格心中有些猜想，她摇头，道：“有监控的地方，我们都没做出格的事情，班主任不可能知道，除非……”
  “除非什么？”苏秦好奇，严格和酆荀两个人，班主任不是有了证据，不会这么明显的让人换开坐，要知道，零班的座位，没有其他班那么讲究，人数不多，位置只要同学间说好了，随便坐就好。
  更何况，以他们两的成绩，即使有点什么，班主任也不会多事啊。
  “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严格刻意地强调：“这个意外，肯定不小。”
  果然，第一堂本来是班主任的语文课，可是快到上课时间，也不见老师的踪影，铃声打了三道，李老师还没来。
  上课时间过了五分钟，老师还没来，同学们有些坐不住了，各种交头接耳的声音不断出现。
  严格站起来，走上讲台：“同学们安静一下，李老师可能有点事情耽误了，我和团支书现在去办公室问一下什么情况，大家自己先看书。”
  说完，眼神示意了一下苏秦。
  苏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人走出教室，他问道：“喊我出来做什么？你一个人不就可以去问吗？”
  严格的表情严肃，说：“我有不好的预感，李老师上课都没出现在教室，事情肯定很严重，万一我正好撞她枪口上，还有个垫背的。”
  垫背的苏秦：“……”
  酆荀正在进行一个人的战争。
  他身上带着伤，昨天在医院就接到老爷子的电话，然后把他召到酆家宅子里，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被劈头盖脸抽了一顿。
  这一顿，抽得有点厉害，老爷子不知道发什么疯，警告他在学校安分点，并且要安抚好找上门来的两家人。
  想起老爷子用丝绸沾着盐水擦拭牛鞭的样子，酆荀眼里闪过一丝狠唳。
  然而某些人只会盯着弱者，把所有的错归结于可随便揉捏的对象。
  笑话，就因为马凯起的这个聚会，是打着给自己道歉的名号，所以一切事情的根源，都归罪与自己身上？
  他不服。
  但是，他现在只能被困在办公室，面对的一窝窝莫名其妙的“成人”。
  怪不得今天一大早，老爷子就好心让他早点起床来上学，感情这里在等着他。
  马凯在医院需要静养，周振华被家里禁足闭关，龙青霞失踪了，而他成了所有人的审问对象。
  班主任皱着眉头让他交代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教导主任正在安抚着马、龙两家家长情绪。
  酆荀把该说的都说完了，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即使这样，这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龙青霞的妈妈头发散乱，满脸泪痕，她扯着酆荀的肩膀，不断摇着他，发疯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青城最大房地产商的妻子，“你老实交代，那天除了你和周振华，零班还有哪些学生参加了聚会？！肯定有女生！就是那种嫉妒我们青霞的女生！”
  酆荀心中不屑，脸真大。
  龙父皱着眉头，眼神瞥了眼自己的妻子，郝秘书立马扶过龙母，安慰道：“夫人，您别太激动，吓着孩子怎么办？”
  龙父方展眉，他走近酆荀，做出一副和蔼的表情，说道：“我知道那天肯定不止你们几个学生，听说还有不少其他学校的学生，你能说出几个名字，就说几个，不强求，但是嘛，如果有你认识的，还要隐瞒我们为人父母的，这就说不过去了，对吧？毕竟你和我女儿是同班，看在同学的情分上，也要给叔叔提供点线索是不？”
  酆荀叹口气，一副无奈的表情，他真不知道这些所谓“大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叔叔阿姨，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其实你们可以去问马凯，他有那天所有人的联系方式，而且那天我提早走了，也没见过龙青霞，后面发生什么，我是完全不知情的，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我肯定竭尽所能。”
  “龙先生，我们家凯凯昨天就把那天所有学生的联系方式给你了，你现在应该忙着找孩子啊，找到了，我们才好谈谈，您女儿把我儿子脑袋砸伤的事情。”马夫人优雅地吹了下涂得鲜红的指甲。
  龙父铁青着脸走开，龙母还不死心地要上前，他一把扯开她，见她不小心跌倒，低骂了声：“废物！”
  酆荀听从系统的指令，打算把她扶起来，龙母避开他，自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一切，李老师开口：“我们班班长知道的就这么多，先让他回去吧，等有额外的发现，再喊过来也不迟。”说着，打算让酆荀先回教室。
  马夫人拦住要走的酆荀，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扬着下巴，说：“其他问题你都可以不回答，你只要告诉我，那个引起这一切事故的源头是谁？”她的眼里泛冷，嘴角却在上扬，“就是那个让你们这群半大小伙子神魂颠倒，乐不思蜀的……”
  “报告！”严格重重地推开办公室的门，“李老师，班上同学还等您去上课呢。”
  办公室不大，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严格脸上。
  此时，苏秦从严格背后走出来，脸上带着谦和恭敬地笑容：“是的，李老师，第一节是您的课，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大家都等着您给发上周周练的成绩，毕竟，三中零班的我们，非常注重每一次考试成绩的。”
  当了许久壁花的教导主任仿佛如梦初醒般，笑呵呵地招呼着：“是啊，小李，你先回你班上看看，学生们都等着呢，家长们也别着急，先把孩子找到，其他都不是大事，哈哈哈……”
  “那怎么行！”
  “不行，我不同意！我小孩现在失踪，你们还有心思上课！”
  “要不是你们家兔崽子，我孩子怎么会不见呢？！”
  “你们家家风不好，怪不到别人头上！”
  办公室里，闹成一团。
  严格终于亲眼看到了酆荀，她仿佛屏蔽掉耳旁或尖锐或粗鄙的吵闹声，遏制住自己想要上前的冲动，深深地看了眼酆荀。
  酆荀避开几人，慢慢向她靠近。
  大约还有一步之遥，他停下来，背对着办公室里所有成人，眼神与严格交汇，他的眼里流动着温暖的潮水，说出来的话，却是对着那两家不知所谓的家长们：“在说别人家孩子的时候，请你们审视一下自己，你们的孩子，真可怜。”
  背后因酆荀的话，炸开一片，李老师挡住了想要冲上去的家长，让几个学生先走。
  ☆、第52章 发烧暴露
  三人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没有说话，李老师跟在他们后面，关上了办公室里的一片争吵。
  有一种声音会凝成召唤，那时，城市的上空，一只无根的风筝，正在冷风中，鸟一样的飞翔。
  龙青霞浑身沾满露水，回到家中，她让保姆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冲了一通淋浴后身上还是发冷，泡在浴缸里，整张脸都埋进水里。
  一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班上有些风言风语，事情的主人公也都不在，风头也就这样散去。
  谭笑笑很少这样心事重重，她走到严格的位置上，爱笑的眼睛染上了忧愁，“严格，是不是我们那天……”
  严格轻轻地摇摇头，“别担心，没事，没‘我们’什么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她强调话中的“我们”二字。
  然后站起来，凑近她耳边：“事情是在我们走后发生的，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几个男生通了口风，那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严格把谭笑笑交给跟着走过来的章放，“抱歉，你们两个是最无辜的，不过你们放心，不会找到你们的。”
  章放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没说什么，万年面瘫的脸，露出六颗牙齿，抬手，扯了一下谭笑笑的脸：“蠢妞，笑一个。”
  谭笑笑立马毛了，追着要打章放。两人又跑跑闹闹的离开了教室。
  严格松了口气，这两个容易解决，她把东西收拾好，走向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等她的酆荀。
  酆荀现在坐在原来苏秦的位置，第三组，第五排，正好在她的斜对角。一早的课，酆荀几乎都趴着，要不是他成绩好，又是班长，除了知情人李老师外，其他任课老师也只是多看了他一两眼。
  严格走到他位置上，轻轻叫唤：“酆荀……酆荀？”
  酆荀抬起头，迷蒙地睁开眼，看了严格一眼。
  这一眼，让严格立马察觉不对劲！
  酆荀整张脸通红一片，额头上冒着冷汗。
  严格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不出所料，果然烧了！
  严格说：“酆荀，我们去医院。”说完，不等他回复，立马拉过他的胳膊，搭过自己脖子，打算架着他出教室。
  酆荀有些烧糊涂了，仍由严格动作，然而毕竟是个一八零的男生，严格细胳膊细腿的，艰难地支撑着酆荀全身的重量。
  她左右看了下，教室里人都走光了。都怪自己，要什么面子，避什么嫌！如果自己早点和酆荀说话，说不定就能早点发现他的不对劲，自己还看了一早上他的背影，以为他趴着不过是心情不好，哪想到，是生病了！
  严格咬着牙，自己走得踉踉跄跄，却竭尽所能地扶稳酆荀。
  下楼梯的过程漫长而可怕，每一步，严格必须时时刻刻计算着四只脚落地的位置，稍微有些不注意，两个人就可能一起滚下楼梯。
  墨菲定律，总是会在糟糕的时候，实现糟糕的猜想。
  眼看着还有四级台阶就能走完，严格支撑的力量用到了极处，她的脚一软，整个身子向前扑，
  可预料的疼痛没有出现，酆荀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把自己护在怀中，他的背撞在白色的墙壁上，胸口传来一声闷哼。
  严格突然有些恨自己，她原本打算走完台再休息一会儿，没想到，还是没坚持下来。
  好恨，如果多吃几碗饭……
  “傻瓜。”酆荀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过你这小身板，确实该多吃点了。”
  严格的眼眶发胀，她急忙站起来，扶好酆荀，没有说话，她怕她一开口，就不争气地哭出来了。
  酆荀虚弱地用脸蹭蹭艰难扶住自己的少女，咳嗽一声，刚刚那一撞，背上的伤，更严重了。他没有声张，反而开起了玩笑：“臭臭，刚刚那一下，有没有被我帅哭？”
  严格忙不迭的点头，小脑袋跟点头翁似的。
  酆荀还想再逗逗她，让她别那么严肃，但是他喉咙发干，有些痒，又把话吞进去了。他感觉口中有血腥味，怕吓着严格，于是没有再开口。
  他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在冬天里，鬓角留下的汗珠。
  路上，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学生，严格立马喊住，请求人帮忙拦辆出租车。好心的同学先一步跑到学校门口，帮忙打车。
  严格半拖半扶着酆荀走到学校大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她身边驶过，她没在意，知道那辆车倒了回来，停在她身边。
  车窗摇下，郑中国方正的国字脸上，剑眉微皱，“格格？”
  严格闻声，转过头看去，她差点就喜极而泣了，“小姨夫，是我，他生病了，要去医院，可是现在打不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