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回不去

  韩瑶和白小晚一齐用冰灵符冻住了离她们最近的巨人，陈叡和林负责补刀。
  巨人下肢被冻住，手还可以活动，弯着腰到处乱抓。韩瑶脚一点地，微微后退跃起，匕首覆了灵能用力砍下去，巨人的手当即齐腕断下，血溅在了她衣服上，隐约有“滋啦”的声音。
  巨人弯腰抓人没讨到好，反而方便了陈叡和林。二人对准后颈狠狠几刀，巨人没了支撑，侧向倾倒，脚却还被冻着，庞大的身躯就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摇摇欲坠。
  那两人跑到他们这也不跑了，另三个巨人围上来，健壮男人举起西瓜刀，反身就对一个巨人砍过去，看那身手也是练过灵能的。另一个眼镜男却似乎没有帮忙的打算，兀自找地方躲藏。
  四人分了两组，对上剩下那两个巨人。因为有外人在，他们没打算用灵魄，而是尝试了其他手段。
  林掏出映石，用绳子限制巨人的行动，同时白小晚还是用冰灵符定住巨人的下盘。有了绳子借力，林攻击巨人后颈也会省劲些。
  另一边，陈叡和韩瑶试着用灵能加强灵能弹的威力，再去破坏后颈那个部位。陈叡不停地在巨人面前刷存在感，但巨人还是跃跃欲试总想抓韩瑶，怪物们刻在骨子里的对灵能的渴望让他觉得烦躁。
  感觉老婆总是被人，不，是被各种怪物觊觎。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四个人应对的都很好，在韩瑶用灵能枪将巨人后颈打得惨不忍睹时，林和白小晚也结束了战斗。
  健壮男人还和巨人缠斗在一起，但看样子巨人不是他的对手。
  眼镜男不知何时靠了过来，还不及有任何动作，就听到一个清泠的女声说：“你要做什么？”
  他转脸看去，两个漂亮女孩的其中一个正拿灵能枪指着他，另三人也是表情严肃，同时关注着他的动作和那边的战况。
  他举起双手：“好说，好说，我没别的意思。”
  然后他就真的老老实实待在一边，等健壮男人打完巨人。
  韩瑶却丝毫没有放松。已经练成的灵能能力者一般会控制自己的灵能处于与普通人无异的状态，这时只有专精感知的灵能能力者才能辨认，而一旦人进入备战状态或是产生恶意乃至杀意，异常的灵子波动只要学过灵能感知就能发现一二。像他们现在的段位，显然不属于练成的灵能能力者，还做不到控制隐藏灵能。面前这人灵能不低，刚才又出现了异常的灵能波动，明显是他想借机做点什么。
  有巨人的时候躲起来，看打得差不多了再出来，既清理敌人又消耗对手，实在打了一手好算盘。
  韩瑶一边想，一边用眼神询问队友们要不要直接离开。
  这时最后一个巨人终于倒地，但让在场众人再次色变的是，又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巨人！
  这一次的数量比之前还多，事情有点麻烦。
  面对两个巨人，他们不说游刃有余，也不算手忙脚乱，但是如果一大批巨人一起扑上来，那绝不是他们能应付。哪怕能应付，也少不了冰灵符辅助，如果巨人频繁出现，他们的冰灵符恐怕都不够。
  这是在逼他们用灵魄，这场试炼，没有灵魄，就很难活下来。
  巨人一个接一个露了头，这次一共有六个。
  逃走显然不太现实。
  “怎么办？”白小晚征求同伴的意见。
  大家心里其实都有了定论，还是林说：“用灵魄吧，别勉强，撑不住了我们再想办法。”
  白小晚点点头，闭上眼睛，探索召唤出灵魄的方法，另外三人都戒备在她周围。
  韩瑶稳稳地端着枪，盯紧了那两个人。妖兔现身，两个男人明显一怔。
  明明就和普通兔子一般大小，灵魄的战斗力却实在与体型不相符，杀巨人跟砍白菜一样。
  然而这番一边倒的战局并没能持续太久，它上蹿下跳唰唰几下，接着就消失了。
  白小晚脸色有些白，扶着一棵树，慢慢坐了下去，那边巨人还剩一个。
  陈叡自觉去对付巨人，林在帮陈叡，他们不能不动手，如果让巨人在在场的六个人里选，灵能最高的韩瑶必然首当其冲。
  这边“砰”地一声，眼镜男跪倒在地上。
  韩瑶依旧举着枪，面向这两个男人，慢慢向白小晚身边退。
  刚刚陈叡一动，眼镜男就想借机偷袭，被她一枪打在腿上。眼镜男看了眼流血的伤口，抬头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
  健壮男冷眼旁观，看上去不打算插手，但一时也没离开。
  韩瑶看到眼镜男的笑时心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皱了皱眉，突然就觉大脑一空，意识开始混沌，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了，迷迷糊糊地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像困到极致时根本不能控制自己思考。在这片混沌中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又听到有谁在叫自己，让她醒过来。
  声音不是“听到”的，而更像是直接敲在她心上，一个字一个字渗入了潜意识里，留下一点回音。
  然后她感觉到了疼痛，宛若溺水的人把头猛地伸出水面，韩瑶深吸了口气，神识一下归位，她发现自己手上的枪对着白小晚，旁边是一只金色的豹，身上黑色的花纹状如闪电，健美威猛。
  那边眼镜男倒在血泊中，健壮男半跪在地上，林也扶着棵树，看上去摇摇欲坠，而陈叡还在和巨人纠缠。
  韩瑶迅速判断了状况，果断调转枪口先支援陈叡。
  巨人很快就被干掉了，那只花豹也早已消失，林晕倒在地，现在只有韩瑶和陈叡还能站着。
  白小晚倒是恢复了一些，她枪口指着健壮男，到底还是没扣下去，说了句：“滚。”
  那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终是踉踉跄跄走了。但他大概没能走多远。
  巨人的脚步声在他离开的那个方向上响起，接着是杂乱的呼嚎，还有男人的惨叫。想想那个能提着西瓜刀砍巨人的壮汉，要遇到什么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韩瑶陈叡和白小晚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一切结束。幸好巨人并没有过来，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他们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毕竟他们现在的战斗力严重不足，林还毫无意识地躺在地上，被巨人叼走都跑不了。
  等他们过去查看时，眼镜男失血过多，已经没有了呼吸，三个清醒的人将林扶成平躺的姿势，接着也靠在树干上休息。
  韩瑶听着自己的心跳，“砰砰”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这不是疲惫也不是紧张，倒像是轻微的后遗症。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问。
  白小晚全程围观，回答她：“那个眼镜男估计是有什么天赋，你刚才像是被他催眠控制了似的，突然拿枪对着我，但是你举着枪就没动了，眼镜男好像还挺诧异，另外那人就是这时向我过来，然后林的灵魄就出来了，咬死了一个，咬伤了一个，又去叫醒你，再然后你就醒了。”
  韩瑶没太把眼镜男诧异这段往心里去，只庆幸自己没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再想到那只看起来就很威风的花豹，她既为同伴高兴，又觉得有点小失落。
  白小晚和林的天赋还有灵魄都已经集齐了，自己仍然什么都没有，就灵能高这么一个特长，还伴有招怪物的副作用。
  经历了危险因素的洗礼之后的心理状态是试炼开始前活在联想里的忧虑所不能比的，她真的担心自己在拖同伴们的后腿。
  韩瑶心事重重，陈叡伸手搂了搂她，安慰道：“你不要急，你的灵魄说不定是想偷懒，你看现在事情不就得别的灵魄来做吗？但是该有的还是会有的，相信自己，恩？”
  一旁的白小晚视线停在昏迷的林身上，最近狗粮干得多了，已经有了免疫力，陈叡的那句玩笑也并没有让她觉得不愉快。她清楚韩瑶训练时有多努力，天赋和灵魄对他们来说事关生死，韩瑶又极怕拖累别人，必定压力很大。
  等陈叡不再说话，她也跟着安慰道：“对，不用急，你也要相信s的眼光，你肯定会是最厉害的。”
  韩瑶见大家都来劝自己，倒觉得是自己矫情了，忙笑笑，对他们的关心表示感激。
  林比白小晚昏迷的时间还要长，醒来后还有点懵，定定地看了白小晚一会，看得她都有些脸红了，才回神坐起来。
  韩瑶笑他：“林大少爷这是看我们小晚看入迷啦？”
  白小晚耸耸肩：“这明明是反射弧长加智商不在线。”
  打趣两句，三人观察着林的神情。
  在试炼里，他们有过见死不救，有过任其自生自灭，可是从没有主动杀过人。尽管刚才是灵魄动的手，尽管是正当防卫，也改变不了他们会手染鲜血的事实。
  那一个月的训练，沈绘对他们说的话里最多的就是理论知识，他很少谈及其他，只有一次，他的眼神深沉，语气像是感慨也像是惋惜：“你们以后大概是回不去了。”
  此时此刻，林才更真切地理解他说的回不去是什么意思。
  当你拥有了普通人没有的力量，当你能轻易左右他人的生命，当你迈过了那一道界线，你就再也回不去曾经平静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