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油污顺着薄薄的被面也染了不少到申蔚蔚的大腿上，她面色有些愠怒，但也忍住了没有发作，本来就已经红肿的脚踝这个时候显得更加夸张，她伸手想去拿纸巾擦一下，但林芷似乎看出了她想法，就抢先一步把床头的那一盒东西先拎到了自己的手里头，然后丢向远处。
  “想要纸？自己去捡呀。”
  “怎么？齐旻澈已经答应扶正你了？”申蔚蔚瞥了她一眼。“位置还没坐稳就这么嚣张的话也不太好吧，这不是你的性格呀，怎么就急成这样了呢？”
  “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没必要再多花时间去等了。”
  “你确定？”申蔚蔚笑。
  “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要怎么办吧。”林芷伸手指指她的脚。“疼吗？多感受感受这样的疼吧。”
  “别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老子疼不疼关你屁事。”
  “刚刚我听到旻澈在给庄家那边打电话，听说庄子奕马上就要回国了。”她看到申蔚蔚眼底里突然闪了一抹光来，便知道那女人的心里有些动摇了，于是立刻接上话说。“带着他已经合法的妻子回国，回来看看你申蔚蔚有多可怜。”
  “别给我说这些没用的。”
  “要不这样吧，我帮你给庄子奕打个电话怎么样？”林芷挑眉。“不过你得乖乖在旁边不许说话，我带你看看事实真相，嗯？”
  “不怎么样。”申蔚蔚起身，在自己没有扭伤的那一只脚上套了拖鞋。
  “你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庄子奕那边是个什么状况吗？”
  “不想知道。”
  “你是不想？还是害怕？”
  “我只是不想被一些小人挑拨罢了，是非对错我自己能分辨，庄子奕是个好人坏人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就算我真的眼瞎了，被骗了，那也是我自找的，我认栽，犯不着你来这儿胡说八道。”申蔚蔚起身，蹦蹦跳跳的朝洗手间的方向过去，想着洗个澡就睡了吧，谁知道还没蹦跶过去，就突然被身后的一股强力拽住，然后狠狠的将她拉到后方。
  这是让人两只脚都站不稳的力度，何况此时的申蔚蔚只有一只脚，她完全失重的朝后方跌去，尾椎骨在地面上撞的到了快要开裂的程度，她脸上露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来，像是疼，又像是在忍。
  “申蔚蔚，你凭什么摆出这样一幅，一切都尽在你掌握中的模样来？”
  申蔚蔚偏头躲开林芷想要来抓住自己下巴的手指，她讨厌这个动作。“你和齐旻澈两个人爱干嘛干嘛，能不能别来烦我，我不吃饭不喝水也不需要你们上心，脚断了腰折了也跟你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们不是爱的死去活来的吗？好不容易能凑在一块儿，还不赶紧去做点儿对得起你们这段爱情的事情？”
  “你… …”林芷有些生气。
  “怎么，齐旻澈不乐意碰你是吧。”申蔚蔚冷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妄想扶正？做梦去吧你，连我都轮不到的事情，还想轮到你？”
  “你如果不想残废在这房子里，最好对我客气一点儿。”
  “你信不信，只要我喊一声，齐旻澈会立刻带我去医院？”
  两个女人剑拔弩张，怒目而视，不过还没等申蔚蔚开口去喊，齐旻澈就已经推门进来了，刚刚林芷端着食物上楼的时候，齐旻澈就交代过她不要和申蔚蔚做口舌之争，让她送完东西就尽快下来，谁知道等了这么久也不见有动静，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担心起来。
  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的屋子里光线显得有些暗淡，齐旻澈刚伸手按亮顶灯，就被这满屋子的狼藉弄得忍不住皱眉，申蔚蔚和林芷两个女人都在地上呆着，见他进来的时候，一个露出了笑意，另一个则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你们在做什么？”齐旻澈问。
  “那个…”林芷慌忙想要伸手去扶申蔚蔚，不过被对方躲开之后，她为了掩饰尴尬，又只好去捡起了刚刚散落一地的碗筷。“是我不小心打翻的，我这就下去收拾。”
  “让阿姨上来收拾吧。”齐旻澈扫了申蔚蔚一眼，想那女人会打翻不合口味的饭菜应该也是常事，他从不会怀疑林芷，只是轻声吩咐了一句之后，就上前将摔倒地面上的申蔚蔚重新抱回床上。
  “齐旻澈，我脚疼。”申蔚蔚本想憋一口气不理他的，但是又想着不能让林芷那厮日子太好过，她从来都不是个任人牵着鼻子走的类型，在齐旻澈心里头也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女人，反正是个狐狸精，索性就sao到底算了。
  “你不是说不疼吗？”齐旻澈又皱眉。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不疼了？”申蔚蔚冲他眨眨眼睛。“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吧，是其他人告诉你的？”
  “别在我面前耍花招。”齐旻澈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脖颈被申蔚蔚给抱得死死的，她又露出了结婚之前追求他的那副笑脸，摆明了一副要勾引人的模样，明明家道中落却偏跟个没事儿人似得，果然不是什么好女人，齐旻澈在心里暗道。
  “没耍花招，脚真的疼，不信你自己看看。”
  齐旻澈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脚，确实是红肿的有些可怕，皱眉几乎已成习惯，他问。“去医院？”
  “嗯。”申蔚蔚点点头，随即被齐旻澈腾空抱起，下楼的时候正好遇着在收拾杂物的林芷，要说那女人功力也不比申蔚蔚低，见这场面不仅不哭不闹不上吊，还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迎上来问。“旻澈，这么晚你还要出去吗？”
  “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我带她出去看看脚。”
  “这么晚了，不如把医生叫到家里来呢？”
  齐旻澈低头看了一眼申蔚蔚，她又说了一次。“疼。”
  “我送她去医院吧，你这几天不要出门知道吗？”齐旻澈又叮嘱道。
  “好的，那你路上小心。”
  天气很热，一开门就是一股强烈的热浪迎来，申蔚蔚被齐旻澈丢进副驾驶位后，自己自觉的就把安全带给系上了，齐旻澈上车之后打开了空调，一股凉凉的寒意顺着申蔚蔚的双腿一点一点填满了整个空间。
  “不问问我的腿是为什么摔的吗？”
  “… …”
  “对，不用问，你肯定觉得是我自个儿作的吧。”申蔚蔚偏头看他。“齐旻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太主动了？你不喜欢主动的女生？… …齐旻澈，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闭嘴。”
  “你总是不肯听我好好说话。”
  齐旻澈把车子开得飞快，申蔚蔚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感觉胃里也有些不大舒服，她没继续在齐旻澈的耳旁喋喋不休，只是把脑袋靠向车窗，斑驳的光影一点一点的顺着她的脸庞划过，随便吧，不听就不听吧，反正现在说不说也都无所谓了。
  齐旻澈只是把申蔚蔚送进诊室之后就没再管，申蔚蔚自己坐在白色的病床上，医生替她正骨的时候，她嘴里什么都没有但也硬忍着没有出声，额头上冒出来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抓着白布的手指头被捏的‘咯吱’作响，医生安慰她说。“实在疼就喊两声。”
  “我不疼。”她挤出一个笑来。
  脚上用白色纱布捆了两条夹板，申蔚蔚看着自己的脚被裹成熊掌模样后又被高高吊起，她没问医生齐旻澈还在不在外头，只是借了个电话，拨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出去。
  凌晨三点，对面接电话的速度很快。
  “喂…”
  “任…任…？”她有些想不起来那个女孩儿的名字。
  “你好，我是任知纾，这个电话是申蔚蔚小姐的电话，可是她现在不在，请问你是哪位？”
  “我就是申蔚蔚。”
  “… …”对面有一瞬间的迟疑。“申小姐？请问你现在还好吗？刚刚有位先生拨过这个电话，他说他姓庄，他让我得到你的消息之后立刻给他回拨过去。”
  庄子奕？申蔚蔚心里突然紧了一下。“真的吗？他姓庄吗？他…那你们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只是把手机为什么会在我手上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庄先生说如果我再遇到你的话，让我告诉你说，他很快就回来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可是能不能麻烦你带着我的手机立刻来一趟市医院？这个电话对我来说真的太重要了，拜托你，能不能…”
  “可以的，我立刻过来。”
  电话挂断，‘嘟嘟’的忙音响了好久之后申蔚蔚才清醒了一些过来，抓着手机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她把自己的脚小心翼翼的挪到床边，然后跳到门口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来看，虽然不是很乐意，但还是看到齐旻澈守在门外的身影，靠，他怎么还不回去？
  不行，得想个法子把他给支开。
  申蔚蔚想了好久，估摸着人也快到了的时候，才又躺回了床上，她抬手就把病床旁边的茶杯水壶给拍了个满天飞，医院的隔音效果本来也就不怎么样，更何况是在这样安静的场合之下，她听见齐旻澈的脚步声毫不慌乱靠近，然后伸手打开了她的房门。
  “我…我想喝水。”申蔚蔚舌头有些打结。
  “要喝水不会叫我吗？”齐旻澈蹲下身子把地上的东西全部捡起来，正打算出门的时候，又回头问。“还要不要吃别的？你是不是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我…我还想喝碗粥。”申蔚蔚几乎是飞快的在脑子里搜索这附近最远的地方在哪里，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只能点了一个听起来好像要花很长时间做的东西。
  齐旻澈点点头，然后转身出门去了。
  任知纾过来的时候应该正好是和他擦肩而过的，申蔚蔚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就看那女孩子气喘吁吁的模样也就知道是费了气力跑过来的，也是，都这么晚的天了，哪里还是那么方便打出租车的，申蔚蔚从她手上接过自己的手机，手指滑动了几下，看见一个美国过来的座机号，还没来得及问，任知纾就已经回应她说。“就是这个号码。”
  “我现在能打得通吗？”
  “刚刚过来的路上我又给庄先生拨了一个，他说让你五点整的时候再打，那位先生好像也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我一直听见旁边有人不停的在叫他的名字。”
  “那就好，那就好。”还能联系到人就好，申蔚蔚的心里难得安定下来了一些，现在距离五点还有好一会儿的时间，就这么硬等的话，估计也只能等到齐旻澈了，申蔚蔚又把手机塞回任知纾的手里。“这个东西还是麻烦你保管了，如果这位庄先生再打电话过来，你就帮我告诉他，我现在很好，我没事，告诉他伶俐也去了美国，只要他们两个能碰面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申小姐你不等五点了吗？”
  “我可能等不到了，一会儿齐旻澈就会回来，你陪我待会儿吧，就说是朋友碰个面无所谓的。”
  “好的，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打点儿热水来吧。”
  任知纾刚刚拿着热水壶出了病房，申蔚蔚就听见窗户外头一道响雷，吓得她差点儿没从床上蹦起来，好在脚还被捆着，这痛意还能将她的理智拉回来一些，盛夏的雨总是来的突然又粗暴，‘哗啦啦’的雨声顺势在耳边响起，申蔚蔚的病床是靠着窗户的，因为是夏天，所以窗户也没人关，雨滴儿跟着风一起被吹进了房间里头，靠着窗户的那一半被褥也被打湿了不少。
  她试着伸手去推窗户，但是很快又放弃，算了算了，湿就湿吧，她身子一软，就整个砸回了软绵绵的床上去。